她胸膛劇烈的起伏不定,雙臂還不受控制的顫抖著,一雙瞪大的眼眸,因為憤怒與著急沁出了一層溼潤的紅色,整個人就跟一頭被激怒的小豹子。
一時之間,所有人的耳膜都被她吼得嗡嗡作響,但此時此刻,他們好像一下被滅了常久以來的氣焰,全都低下頭來,沒有一個人敢反駁她的話。
是啊,見她滿頭的汗水,衣衫凌亂,氣喘吁吁,都足以證明她剛才真是拼了命在救人。
想來,以往哪一次營造工事不死上些人,久而久之,他們甚至覺得死人,其實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不久之前,她開展安全培訓時,說過一句話,不講安全搭上命,掙座金山有啥用。
他們聽著只覺好笑,甚至嗤之以鼻。
就他們這些只知道命令工匠們拼死拼命趕工期的官員,誰會在乎這期間會不會死一兩個工匠。
她會搞這些,也不過就是整一出虛情假意,想收買人心,知道自己不服眾,就故意搞些譁眾取寵的事來給自己掙威信吧。
但是現在,卻沒有人會這樣想了。
有人嘴巴上會說得天花亂墜,但真要幹事時,就只會縮邊邊。
但沒想到,真遇上事,她是真上,甚至比他們這些人都更上心。
剛才她一個人鼓足全力、額角青筋突起推動起吊機的畫面,現在想起來還足夠震撼人心。
還有她用吊臂,看準了時機救下摔落的工匠,那臨危不亂、在別人都只會慌忙放棄的時候,她義無反顧衝在了最前面……
如今被她當頭怒罵一頓,他們除了感到心虛,就是羞愧。
“對、對不起,以後我們會注意的。”
“對啊對啊,絕不再犯了。”
剛摔下來的工匠,他想不到自己還能夠活下來,他終於停下了大哭,想起剛才自己好像是被起吊機在半空給攔截了下來,靠著這股緩衝的接力,這才撿回一條命。
他看向起吊機旁的鄭曲尺,忍著一身的疼痛,爬過去重重地給她磕了一個頭。
“謝謝桑工,謝謝!嗚嗚……”
這人鄭曲尺之前沒打細眼看,這一瞧卻有著幾分眼熟。
她想起來了,他不正是最近聯和其它幾個硬茬工匠,明裡暗裡想給她使絆子、鬧臉子的反對派?
她可知道,他私底下跟別人提及她,都是滿口鄙夷跟輕蔑的那個黑小子、黑小子,現在倒是心甘情願、哭著喊她“桑工”了。
鄭曲尺本來是很氣的,氣得心坎都痛起來了,可別人一認錯道歉、還給她道謝,她就氣不下去了。
她看著這一顆顆低下了頭,她卻還是得仰起脖子才能夠跟他們對話的大漢們,以前一個個牛高馬大,現在卻跟孫子似的任她訓。
她道:“我不是次次都能夠救得下你們,但我會盡我所能,創造一個安全的環境,讓你們儘量減少意外發生,最主要的是……自己得此刻注意要保護好自己,你們應該都有家人吧,這老的小的都依仗著在外的勞動力賺錢回家,倘若你們出現了什麼意外,他們怎麼辦?”
“對不起,是我們豬油蒙了心,竟拿這種事情來賭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