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又拿炭筆在桌臺上留下話給柳風眠後,然後裹著他的披風拉上兜帽擋住臉,就從後門偷偷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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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晟這一次出現在福縣的西街作坊,的確為要事而來,他前來召見七洲富紳,只為修築城牆工事需購置數量龐大的秝米。
除了量還需財。
這也是官權者慣來的做風,一旦官府有難湊不上數,就會召集各縣的富紳進行商議,或“借”或“誘”,總歸就是讓他們來承擔空缺的費用資金。
一般而言,這種事向來是由縣令或者別的文臣負責交涉,但鄴國邊陲地區的這些富紳可了不得,他們壓根兒沒將縣令這等官員看在眼裡。
他們每年給國家上交了大量的稅賦,來保證國庫財政平衡,料想朝廷除了來“軟話”,也不能強硬的拿他們怎麼辦。
所以,在這樣的前提之下,宇文晟才會親自下場。
等蔚垚巡查完四周圍的安全,佈置好保衛工作之後,就回到宇文晟身邊。
作為宇文晟的近衛官,他所站的位置離屏風並不遠,明明應該是平常目不斜視,像一隻狡猾的狐狸,以兇獸的眼神壓制著在場一切的異動。
但這會兒,他正當值時,卻心思偏了,總不自覺的眼神打飄。
他當真是好奇得不得啊,他真的很想知道那個疑似將軍夫人的女子究竟是誰,長什麼模樣,是美若天仙還是聰慧無比?總歸能叫將軍上心的,不能平平無奇吧。
他悄眯眯再次偏移了視線,打算偷看屏風後面的人,企圖能透過那一層模糊的絹素看到些線索,但多方辯證,卻確定剛被將軍抱回來放在暖閣偏廳的女子,人不見了?!
他沒忍住激動,也顧不上在場這麼多人,當即抱拳稟報:“將軍,夫人不見了?”
宇文晟聞言,倏地起身。
快步繞到屏風後,果然鄭曲尺已不見蹤影,他看到了桌角處用炭筆寫著一行字。
柳風眠,我先回去了,別擔心,等我忙完了就一定回家。
除此之外,字後,她還畫了一個類似桃子型狀的圖案(比芯)。
剛才與富紳之間的談判,為了不嚇到屏風後面的鄭曲尺而剋制嗜血衝動宇文晟,他回過頭,眼神卻一下就變了。
漆黑如墨的眸子內蘊藏著極致的黑,他嘴角咧開,揚起一抹陰鬱到近乎病態的笑意,從瞳仁泛起波瀾擴散開來,如同天上降魔主。
“對鄴國而言,你們或許還有存活的價值,可於我而言,在你們拒絕的那一刻,就沒有繼續存活下去的必要了。”
“你們說,倘若今夜你們都意外喪生,本將軍再隨便給你們的死按上一個造反謀逆的罪名,你們的豐盈家產是不是就可以順理成章上繳朝廷了?”
溫柔悅耳的嗓音突然陰惻惻地響起,驚得一眾先前還囂張、各種藉口推託不肯拔毛的富紳,渾身一哆嗦。
他們被嚇的全身出虛汗,腳掌頭皮發麻。
正所謂人狠話不多,這形容就是宇文晟這一咖。
他們一開始就仗著自己是鄴國的納稅大戶,堅持不肯出錢來修建城牆,只願自私的守著自己莊子良田、商鋪的那一畝三分地,自掃門前雪。
然而在宇文晟乾淨利落的斬了一隻“領頭羊”後,血濺當場的畫面,叫其它人終於意識到一件事情了。
那就是面前這人,不是凡事都要考慮大局的縣令,而是一言不合就給人分屍的“活閻羅”。
果然,鐵血手腕比什麼懷柔政策對商人更有用,他們在被嚇破膽之後,確認宇文晟不是在開玩笑,而是真打算血洗富紳的時候,立即爭先恐後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笑話,跟命比起來,損失些錢財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