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川老師應該也知道,那樣的鄉下,消防防護意識幾乎為零,別說消防隊,連像樣的消防器材都沒影。
那天晚上,從大阪來了露天電影播放公司,電影播放點就在最大的蠶房裡。
也許是有人煙頭沒掐滅,也許是火柴誤觸,也許是不正規的膠片起火誰知道呢。
總之我趕到現場時,漫天都是山火般的烈焰,席捲而來的人群都把我嚇得夠嗆。
我本想等著看會兒熱鬧,或者到明天再打聽打聽那邊的情況。
但走著走著,我聽到好幾個熟悉的村民喊著有女人從二樓落下來了,隱約還聽見‘葉子’和‘駒子’的名字,頓時嚇得魂飛魄散,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飛也似的跑去火場看”
回憶起那天的火災,島村的神情頓時緊張了起來。
他雙手猛地抓住沙發的真皮把手,一字一句描述著火災的詳情。
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是自己看錯聽錯了。
可惜不是。
從蠶房二樓的觀影席上墜落下來的正是葉子和駒子。
或許是濃煙的原因,她們墜落時意識是不清醒的,而兩個柔弱的少女從二樓直挺挺的掉下來,且沒有任何的防護措施,結局可想而知。
“駒子抱著葉子,葉子當場脖頸折斷,駒子好像是說窒息死亡。”
說到兩人最後的死亡時,島村的情緒反而沒有那麼激動了。
他平靜的把一個發生在新潟縣農村的三角戀故事說完,之後長吁了一口氣,彷彿身上有什麼東西也跟著被剝離掉了似的。
“真是一場好漫長,好大,好美的雪啊。
可惜一切都是徒勞的。
人的生命就是一個徒勞的過程。”
他躺倒在沙發上,旁若無人的看著天花板嘆息道。
雪國,雪國,新潟縣,新潟縣,愛情,愛情。
說完這個故事,島村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什麼東西在心底一直糾結。
時至今日,他還會經常想起葉子和駒子,想起如果當初他強行帶葉子來東京,強行讓未婚就成了未亡人的駒子嫁給自己,她們的未來會如何呢?
之後的浪蕩人生裡,他一直追尋的人,追尋的感覺,是否和她們的死有關呢?
“穿過縣界長長的隧道,便是雪國。
夜的底部徹底變白了。
火車在訊號所前停了下來。”
北川秀低頭,忽然輕聲呢喃道。
彷彿在島村說完的剎那,新潟縣那撲面而來的寒氣和雪花就在他的眼前展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