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可笑啊,明明那天說著不要讓您劇透,我現在卻想著能提前看到《球》的結局。”
“對了,還有第三部。您說是長篇小說,真的好期待啊,好想等《青春三部曲》完結後出實體集結版時,買一套您簽名的限量版送給由美子啊,聽久子說,在病床上,她就是靠聽著您的小說入眠的。”
“北川老師,我想,正是這種性格上的缺陷,最終導致我可恥地度過了這一生。您一定對我很失望吧,抱歉。”
“原來這就是生而為人,我很抱歉...”北川秀感覺心裡堵得慌。
這句話來自於日本詩人寺內壽太郎的作品《遺書》,後被太宰治用作《二十世紀旗手》的副標題並廣泛傳播,意思是自己的存在給這個世界帶來了麻煩,自己不具備做人的資格。
前世北川秀聽過無數次這句話,甚至後來它還成為網路用語而氾濫,成了一種反諷的笑話。
可此時,看著嚴井拓也留下的這份遺書,他忽然明白了這句話的真正含義。
那種蘊藏在其中,銘刻進心底的痛楚。
“北川老師...您沒事吧?”千原雅人感覺自己剛才好像聽到了什麼了不得的話,見北川秀掉了淚,連忙拿起紙巾遞給他。
在他看來,這種頂級的文學作家一般都是如此敏感多情,動則落淚,聽說他們的情緒感知力比普通人要強好多倍。
“沒事...這份遺書警察看過了吧?”北川秀問道。
“看過了,但他們認為這是精神失常後寫的東西,無法作為證據使用。”千原雅人嘆了口氣。
“那屍體呢?沒有家人和親屬的話,警察署會交給殯儀館處理吧。”北川秀又問道。
“我以前有過做類似工作的客戶,據說...這種無人認領的屍體放到最後,名義上會交給大學附屬醫院做大體老師,實際上...”千原雅人聲音放低,即便這裡只有他們,他也有點難以啟齒,“一些完好的器官,據說需求還是很大的。”
北川秀沒有接話。
兩人看著那封遺書又沉默了。
不愧是表面謙恭有禮,光明無限,背地裡卻陰狠毒辣,滿地濁流的90年代日本啊。
過了好一會兒,北川秀忽然開口打破了沉默:“千原系長這週末有空嗎?”
“誒?週末的話,如果行裡沒有特殊業務,應該是有空的。”千原雅人說道。
“那到時候,我們為嚴井桑他們舉辦一場小小的葬禮吧。”
“我要告訴他,他沒有失去做人的資格,生而為人,無需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