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也,昔日武靈王破林胡、樓煩,開闢疆土,何等豪邁。我趙國良將李牧,十餘年前大破匈奴,殺其十萬騎,何等雄烈!”
“今日吾等豈能為了苟存而向胡人稽首,貢禮求救,此等行事,安是趙氏子孫所為!”
在那陣陣叫聲中,代王嘉面色陰晴不定。
就在這時,一道陰惻惻的聲音響起。
“待到趙氏為秦人所滅,所有的代地城邑都為秦之郡縣,所有的女人都為秦之隸妾,所有的珍寶皆為秦人玩弄,所有的糧食都為秦人所食。就連爾等的頭顱也將被秦人砍下來,成為他們升爵的功勳!”
“屆時,秦滅代地,爾等如今所吝惜的東西,包括爾等的頭顱都將為秦人所有,連你趙氏的社稷都將為秦所滅,祖宗先王再無血食祭祀,這便是爾等趙氏子孫所為嗎?”
燕王喜站起來,伸出舌頭舔走嘴唇上的黃色黍米,用那雙陰鷙的眼睛,掃視著被他話語震懾的趙氏年輕人。
“區區糧食、珠寶、女人……甚至是土地又算得了什麼!”
“若是沒有胡人幫忙,這些還不都是秦人的?只有打敗了秦人,這些才是屬於你們的啊!”
“而且這點東西又算得了什麼,孤已經答應了匈奴單于,只要匈奴能為孤光復燕國,孤願意將北邊的疆土盡數給予匈奴,並且年年納貢,世代不停,與孤的條件相比。爾等這些又算得了什麼?”
燕王喜厲聲呵斥,臉上皺紋盡數伸展,如同菊花在綻放。
諸多趙氏之人被燕王喜身份和言語所震懾,一時間竟無人反駁。
張良卻暗自鄙夷,這老燕王說的話有問題。
如今燕國已經滅亡了好幾年,燕國故地盡數被秦人佔有,他燕王喜除了鞠武等幾個死忠臣子外可謂是一無所有。
匈奴願意為他出兵復國,不過是看中他的身份,在這種情況下,他自然是任何條件都能接受,因為燕王喜承諾給胡人的,本就不是他現在所擁有的東西,空口許諾自是隨便說。
而代國如今要給出的,卻是實實在在屬於自己手中的東西,兩者之間還是有略微的差異,怎能一概而論。
不過張良沒有開口,畢竟燕人口中說出的胡人條件雖然苛刻,卻又從另一方面證明了這一次匈奴是願意真心幫忙了。
“匈奴不願南方之地合一,故而願意為吾等出兵擊破秦軍,甚至為吾等恢復舊國,與秦對抗。這可是孤和鞠太傅向匈奴單于勸說了整整數年時間,方才求來的機會,若是拒絕,那天下之間,爾等就再也找不等能與秦對抗的敵手,只能坐等滅亡!”
燕王喜年歲雖老,卻聲音凌厲,頗有咄咄逼人之感。
代王嘉忙道:“燕王息怒,此事事關重大,且讓吾等商議一二。”
燕王喜眯著眼睛,道:“既如此,代王便好好考慮吧。是等著被秦人所滅,社稷血食盡數亡佚,你趙嘉也成為秦人囚虜好呢,還是跟隨孤一起與匈奴聯手,繼續做一國之王的好。”
說著,燕王喜邁步向殿外走去。
鞠武站起來,向代王嘉賠罪之後,也連忙跟了出去。
片刻之間,殿中就只剩下代國的趙氏宗族和張良等人。
“大王,吾等不能為胡人走狗啊。”
趙氏的年輕人再次開口。
代王嘉幽幽一嘆,道:“秦軍將至,吾將坐等滅亡乎?”
他的目光掃視殿中,掃過張良身上時,心中一動。
“子房,你乃韓相之子。孤曾聽聞你頗有智謀,之前襲殺齊相後勝之事便是你所謀劃。此番秦軍兵臨,不知你可能為孤謀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