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距離長孫弘擊殺劉元振,東進河北,不過短短半年時間。
半年的時間,長孫弘臉上的褶子,又多了不少。
他摸著嘴角新添的法令紋,坐在汴梁城中一座酒樓裡,憑欄望遠。
“這座樓是金人所建吧?”他凝目看著樓下熱熱鬧鬧的城池,若有所思:“想不到在張將軍治下,還能儲存得如此完好,實屬不易。”
在他身邊,同樣倚著欄杆端著酒杯的漢地萬戶張柔略略自得的笑了笑,道:“鬼王謬讚了,張柔鎮一地,當造福一方,如今亂世飄搖,民不聊生,做一點好事,積一點功德,何樂而不為呢?”
“這怕不止是一點點好事而已,張將軍是有雄才大略者,才能有如此出色的理政能力啊。”長孫弘搖頭:“蒙古國封的漢地萬戶裡,張將軍厚積薄發,麾下帶甲十萬,要說人才,其他的都及不上你。”
“鬼王不也是嗎?”張柔話裡有話:“捧殺劉元禮,即得了民心,還得了關中,千秋流芳,後人說起這事,都會眾口一詞的道劉元禮咎由自取、鬼王替天行道,這份謀略和手段,張某自愧不如啊。”
站在兩人身後不遠處的九龍昂德聞聲微微皺眉,不動聲色的瞧瞧近處同樣按刀而立的幾個張柔親信,深吸了一口氣。
對方也同樣在看著他,警惕的眼睛都不眨一下。
長孫弘渾然不在意,哈哈一笑,道:“既如此,英雄所見當略同,張將軍對我的條件,可有答案了?”
“鬼王大軍壓境,我豈敢不答應?”張柔自嘲的苦笑:“漢水河谷裡,鬼王的麾下如神鬼現世,我早已領教了,當時蒙鬼王不窮追,我才逃得一條性命,如今鬼王得了關中,勢力如大海廣闊,我再蠢,也不至於不識抬舉。”
他把酒杯對著長孫弘舉舉,一口飲盡,放下杯子道:“何況鬼王帶百騎入汴梁,這份氣魄膽識,張某不及也,更感欽佩折服,只是鬼王承諾,要把開封、河中、晉州留給我,可是實話?”
“自然是實話,你的部屬可以跟著你,原封不動,除了賦稅官佐歸我決定,其他的都跟你往日別無二致,你依然是河中王。”長孫弘語氣篤定的道:“我以大理王的身份與你相交,一言九鼎。”
張柔得了肯定的答覆,心境大定,又可以保住兵權,更是放心,於是思量一下,欣然拿起酒壺答道:“我自然是信得過鬼王的,請鬼王容我權敬一杯,以酒為介,聊表寸心。”
長孫弘跟他碰了一下,喝了一杯,兩人相視而笑,笑意裡滋味百生。
“鬼王,接下來,是不是要跟宋朝議和了?”張柔想了想,試探的問:“我南邊就是宋人的京湖路,議和之後,也能得些好處。”
他尋思長孫弘掛著宋朝的官職,說出這話來理所當然。
“不急,好處隨時有,不用議和,也可以得到。”長孫弘卻搖搖頭,道:“相反的,你要跟史天澤一起,發兵南下,打一打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