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長孫弘摸出那張樣本,攤在他眼前讓他抄寫的時候,他就看出來了。
這是反詩。
這幫人要捏住他的把柄,謝堂怎麼能上當!
一邊死命的抵禦從脖子上湧來的巨力,謝堂一邊拼命的把眼珠子朝一邊瞅,他帶來了二十幾號人,這時候不來救他,都他媽在幹什麼?
既然是來找茬的,謝堂這種穿梭於夜場尋釁滋事的老手當然是有備而來的,帶的人除了幾個秀才之外,都很能打,有幾個還是禁軍裡的高手。
他們現在在幹嘛呢?
翻著白眼,謝堂用一個艱難的姿勢,努力把餘光轉向旁邊,然後看到呂文德正拿著兩根拆下來的桌子腿,守在門口,一棒一棒朝外面亂打,他身高手長,力大無窮,門口又窄,他守在那裡幾乎無人能過得來。
而屋裡的幾個手下,正被陳禹、向士壁和杜庶瘋打狂捶,這幫京裡的老爺兵,再怎麼厲害,也抵擋不了從兩淮戰場上下來的軍將,被揍得哭爹喊娘,沒有還手之力。
“沒人能救你的。”正掐著他脖子的年輕人道:“只有你能救你自己。”
他似乎看透了謝堂的心思,陰毒的抽了一下嘴角,騰出一隻手,再次揚了揚手裡的紙:“抄了,就放過你。”
這人真的敢殺我?
謝堂難以置信,在臨安,有人敢在三元樓這樣的繁華所在殺人?
很難令人相信,但是脖子上的痛苦明明白白的告訴他,這是真的,再過得片刻,自己就鐵定斷氣了。
“我……寫…..你……且松……鬆手……”
謝堂從喉嚨縫裡,終於蹦出了幾個有氣無力的字。
這時長孫弘的額頭,已經開始冒汗了。
他的確不敢殺謝堂的,殺了他,除了立刻連夜跑路回四川造反,他沒有第二條路。
做出假裝耍橫的姿態,無非是效法拿捏閻彪的手段,用反詩來自保而已。
沒有想到,謝堂的骨子真的很硬,都已經下了死力氣了,再重一分,這傢伙的脖子都快斷了,居然還扛著不屈服。
日後要當樞密使的角色,果然還是有些氣質的,不像閻彪那樣簡單。
鬆開手臂,長孫弘才驚覺,後背的冷汗,已經浸溼了衣裳。
謝堂喘著粗氣,抓起地上的筆,開始抄寫,詩不長,幾句話而已,片刻就寫好了。
“你這種手段,沒有用。”謝堂怨恨的盯著長孫弘把那張寫著反詩並按了自己手印的紙摺好,收入口袋:“我有很多辦法,來證明這詩是在你強迫下寫的,並非我本意。”
“我知道。”長孫弘活動了一下手腕,晃了晃頭,剛才的緊張,其實也到了他能承受的極限:“但是如果你要找我們尋仇,這手稿傳出去,比如傳到你的仇家手上,你也很麻煩。”
他呼了口氣,然後輕鬆的笑道:“謝郎也會權衡一下,這樣做,到底值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