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康八面玲瓏,沒有半分怠慢,交談倒也和諧。大概一刻鐘後,兩人矜持稍減,漸漸鋪開話題。首先談及武順,哥倆唏噓感慨,多少有些悲傷,更多的是委屈。他們進京後,想去拜祭她,被楊氏拒絕。
沒什麼委屈的,楊氏精神失常,甭說你們兩個,我都不能上墳。接著談到元慶,哥倆又紅眼眶,懷運唉聲嘆氣:“元慶身體不好,龍州地處蜀中,北人水土不服,最終沒能倖免。”
惟良接過話說:“元慶過世之後,留下孤兒寡母,只能待在那裡。人生地不熟的,也沒有頂樑柱,生活確實艱辛。還是多虧楚公,資助他們多年,勉強衣食無憂。三思那個孩子,不敢給你寫信,託我轉達謝意...”
他的欲言又止,武康心知肚明,擺擺手微笑道:“咱們自家兄弟,千萬不能見外,喊我變之就行。那孩子可真傻,給叔父寫家書,是天經地義的。還有兩位兄長,咱們天各一方,有事沒事常聯絡,不要疏遠了親情。”
這話說的漂亮,兩人神情放鬆,繼續說客套話。懷運擺上禮物,開始步入正題:“適逢封禪大典,承蒙聖人不棄,點選我們陪駕。便準備土特產,這是給變之的,淄博頂級防風。”
沒有半分遲疑,武康接手道謝,這可是好東西。山東的中藥材,治療風溼痺痛,極品的更難求。惟良送的禮物,是始州的葛粉,從葛根中提取。當時婺州也有,小晴特別鍾愛,每天當飯來吃,說是美容養顏。
兩人送完禮,擺上大禮盒,懷運泫然欲泣,語氣頗為陳懇:“昔日年輕氣盛,怠慢榮國夫人,致使皇后厭惡。愚兄追悔莫及,奢望修復關係,無奈處處碰壁。”
惟良痛心疾首,同樣唉聲嘆氣:“去拜訪楊伯母,三次吃閉門羹,給皇后的禮物,被監門衛退回。內侍李德官說,皇后產後虛弱,飲食專門定製。”
懷運十分沮喪,見武康很和善,壯著膽子傾訴:“我們帶的特產,只送出去兩份,魏國夫人收了,變之也不嫌棄。愚兄實話實說,想請變之斡旋,幫忙轉交皇后。”
武康心知肚明,這是拜訪目的,找我做中間人,得到媚娘諒解。沒用啊哥哥們,還是那句老話,媚娘不恨你們。貶你們出京的,始作俑者楊氏,推波助瀾李治。
並且我有預感,李治讓你們來,可能不懷好心。對於打壓外戚,他是不遺餘力,我比你們更苦,整天如履薄冰。點選你們進京,肯定憋著壞水,只是我猜不到。
望著桌上禮物,以及殷切眼神,實在不忍拒絕。心思電轉間,決定先搪塞:“兩位兄長明鑑,不是我不幫忙,現在不是時候。封禪是件大事,無論聖人皇后,都會慎之又慎。這個節骨眼上,私事必須緩緩。”
哥倆難掩失望,武康和顏悅色:“兩位兄長放心,親情血濃於水,皇后豈能不知?她的心胸開闊,不會因為往事,遷怒武家族人。可惜身不由己,因為待母至孝,不得以而為之。”
話到這個份上,哥倆也都明白,失望消減不少。武康趁熱打鐵,繼續忽悠他們:“我會尋找機會,和皇后講清楚,所以不要著急。封禪之旅結束,回到東都之時,再上呈禮物吧。”
失望消失殆盡,興奮取而代之,哥倆起身道謝。他們心知肚明,武康之於皇后,就是心腹臂膀。只要他肯幫忙,這事就算成了。他們要求不高,不求攀龍附鳳,只求不被針對。
武元慶被貶死,武三思的疾苦,他們惴惴不安。每天膽戰心驚,最怕京城來人,特別怕御史們,帶來貶黜公文。像褚遂良那樣,貶到極南之地,無辜客死異鄉。
三人重新落座,懷運感觸頗深,真心實意誇讚:“三思說的不錯,變之看重親情,這是武家幸事。禮物我帶回去,等封禪結束後,勞煩變之幫忙。到時我們兄弟,親自帶著禮物,進宮拜謝皇后。”
武康客套幾句,果斷步入正題:“兄長不要客氣,咱們是一家人,肯定互幫互助。其實我也有事,需要你們幫忙,關於魏國夫人。她辦了件錯事,聽我慢慢道來。”
話匣子開啟了,外甥女賀蘭氏,勾搭姨父李治。最近聽德官說,她又變本加厲,之前偷偷摸摸,現在明目張膽。李治甚至動心,想立她為妃嬪,話還沒說出口,就被媚娘堵回。
這樣下去不行,賀蘭氏在作死,會步武順後塵。聽完武康講述,哥倆瞠目結舌,久久不能回神。不知過了多久,懷運艱難開口,試探著問道:“變之的意思,讓我們兄弟,勸勸賀蘭氏?”
武康輕輕點頭:“她已走火入魔,恐怕難以回頭,但我不想放棄。明知不大可能,還要懇請兄長,以長輩的身份,規勸魏國夫人。她的所作所為,可說背棄人倫,會讓武家蒙羞。”
長時間的沉默,哥倆確定眼神,懷運再次開口,底氣略顯不足:“我們都是外臣,不能出入宮闈,需要變之幫忙。等到封禪結束,給皇后送禮時,我們婉言規勸。不過變之啊,可能沒效果,不要太失望。”
盡人事聽天命,沒有必要失望,武康微笑回話:“聖駕重回長安,我就穿針引線,安排兩位兄長,進宮拜見聖人。然後再找機會,去後宮見皇后,再去勸魏國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