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失望,沒有夢到新城,甚至沒有做夢。第三天是絕望,雖然成功做夢,還夢到了新城。那熟悉的面孔,依舊面無表情,朱唇機械碰觸,重複著四個字:你快走吧...
一遍又一遍,把武康驚醒,已是黎明時分。出使期限結束,縱使千般不願,也要返回京城。靜靜站了許久,拿出算袋火摺子,點燃三炷清香。插入供桌香爐,深深的三鞠躬,依依不捨離開。
去見昭陵監令,領取使節魚書,離開昭陵區域。南方安樂寺外,見到錢順平郎,高懸著的心臟,終於壓進胸腔。沒有御史等候,表示媚娘安全,然而這種心安,又能持續多久?
帶著十名親衛,騎馬去醴泉縣,與接應的親衛,縣外驛站回合。一路心驚膽戰,視線凝望前方,生怕蹦出這類人:頭戴倒梯形法冠,身穿朱衣纁裳,圍著白紗中單。
這種打扮的人,都是朝廷御史,如果突然出現,肯定會嚇尿他。這生活太難了,好想變成色盲,或者變成瞎子。特別路過村莊,看不見官道時,就會莫名心慌。
心中老是覺的,村那邊有御史,拿著詔書鎖他。連過三個村莊,心態徹底崩潰,勒馬停在路邊,指著北方大罵。親衛們嚇壞了,趕緊下馬圍攏,七嘴八舌詢問。
武康不再叫罵,集合全部酒袋,連灌兩斤水酒。站在路邊撒尿,仰著頭呶呶叫:“怕個鳥蛋,腦袋掉了,碗大個疤。也許人頭落地,就能穿越時空,回到千年之後,孝順我老爹。與李令月結婚,然後幫她減肥,把女坦變女神。”
滿嘴胡言亂語,又是軒然大波。親衛心急如焚,七嘴八舌關切,錢順帶著哭腔:“大佬你怎麼了,癔症復發了嗎,可不要嚇我啊。你們都別愣著,趕緊揚幡叫魂,平郎快拿幡呀...”
武康提起褲子,狠狠抽他腦袋,瞎吵吵什麼,你哭個錘子,乃翁還沒死。上馬繼續趕路,藉著酒勁蠻勁,狠狠抽馬屁股。一時風馳電掣,如此酒後駕駛,場面近乎失控,徹底嚇壞親衛。
來到醴泉驛站,出了一身臭汗,酒勁大幅消減。趙聲在驛門外,見到馬隊歸來,一溜煙跑過來。臉色異常焦急,嘴唇有些哆嗦:“大事不好了,要出人命了。”
武康如遭雷擊,陣陣天旋地轉,直接跌落馬背。趙聲眼疾手快,趕緊抱在懷裡,現場再次炸鍋。有的掐人中,有的找熱水,平郎揮動招魂幡,扯著嗓門嚎叫:幷州武氏變之,魂兮歸來呀...
親衛全部出動,肩並肩排圓圈,阻擋吃瓜群眾。武康苦笑連連,原來我的心臟,沒想象中堅強。腦袋裡亂哄哄,雙耳突然失聰,只見他們張嘴,卻聽不見聲音。目光渙散著,嘴裡重複著,復讀機模式:是不是御史來了...
不知過了多久,聽覺開始恢復,雙眼漸漸有神。眾人欣喜若狂,趙聲急切彙報:“不是御史來了,昨天我巡邏時,發現有個矬子,形跡十分可疑。我們抓住她,是個老熟人,趙持滿的女兒,那個搞笑刺客。”
搞笑個犢子,武康滿血復活,狠狠抽他腦門,罵罵咧咧道:“想嚇死我嗎,御史又沒來,急什麼急啊?趙持滿的女兒,是不是在東都,想要為父報仇,行刺我的娘子?不是抓到了嗎,急什麼啊你?”
錢順也生氣,口吐著芬芳,掄巴掌抽他。趙聲抱著頭,表情很委屈:“小娘子倔的很,都快兩天了,不吃也不喝。怎麼勸都不聽,怎麼嚇都沒用,屬下擔心出事,才會如此焦急。”
武康終於冷靜,罵趙聲出惡氣,然後走進驛館,吩咐驛卒備飯。端著瘦肉米粥,趙聲頭前帶路,來到軟禁房間。直接推門進去,轉身插上門閂,米粥放在桌上。
強抱牆角娘子,扯掉她的外裙,直接撂倒床上。手指瑟縮女人,模樣凶神惡煞:“等下數到三,你坐下喝粥,全部喝光光。敢剩半粒米,我就扒光你,扔在大街上。我現在很煩,沒心情哄你,一、二...”
三個數喊完了,還是無動於衷,武康大步流星,再扯她的衣服。娘子失聲尖叫,躲過那雙魔爪,跌跌撞撞跑開。雙眼滿是恐懼,見武康又靠進,趕緊捧粥碗喝。
武康氣樂了,翻著白眼說:“我再次強調,殺死你爹的,是萬惡的政治,不是我武某人。上次就說了,你只是女人,扛不起仇恨。找個人嫁了,生幾個兒郎,讓他們找我報...”
話語戛然而止,良久後嘆口氣,解開腰間算袋。拿出鐵弩金葉,全部放在床上:“不用等那麼久,我已大難臨頭,如果挨不過去,你的仇就報了。如果能捱過去,你拿錢買弩箭,練到例無虛發,就能取我性命。”
說完走向門口,娘子又是驚呼,縮在東邊牆角,雙臂抱胸發抖。武康瞅瞅粥碗,說了句吃乾淨,直接摔門離開。這個黃毛丫頭,還不到十五吧,報什麼仇啊?
趙聲湊過來,眼珠不停轉,故意提高聲音:“癩蛤蟆趴腳面,不咬人膈應人,屬下可以解決。您只要睡了她,等到腹中結胎,就會乖乖聽話。婦人就是這樣,只要懷了孩子,就是新的人生。”
說的不是人話,你也不是東西,武康抬腳就踹,趙聲落荒而逃。望著他的背影,忽然想到什麼,直接呆愣當場,反覆品味那句:只要懷了孩子,就是新的人生,是新的人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