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清殿在宮北,李家為充門面,假冒老子後裔。所以皇宮大內,都建有三清殿,供奉三清道主。武康有些納悶,媚娘是佛教徒,去三清殿做甚,想改變信仰嗎?不禁啞然失笑,拿出算袋金葉,準備答謝宮人。
忽然間發現,她神情扭捏,臉頰帶紅暈。這是思春了,不過妹子啊,我是老臘腸,不是小鮮肉。金葉放她手中,溫言軟語道:“小小心意,不成敬意,還請笑納。”
宮人收起金葉,沒有行禮離開,依舊站在原地,垂著腦袋不語。武康眉頭微蹙,感覺她有心事,抬頭望紫宸殿,和顏悅色的說:“在紫宸當值嗎,你叫什麼名字,是否有話要說?”
短暫沉默後,宮人小心開口:“回武將軍的話,婢子小名娟兒,原在宣微殿當值。自從婕妤薨逝,承蒙聖人憐惜,調到了紫宸殿。負責文房四寶,銷燬文筆廢紙,清潔整理書房。”
所謂的徐婕妤,武康曾經見過,素有文學修養,文藻清麗典雅。曾聽媚娘說過,宮裡有好事者,拿她比班婕妤,漢成帝的嬪妃,西漢的大才女。龍朔二年去世,現在的皇宮內,已沒婕妤封號。
她的胞姐徐慧,是太宗的嬪妃,追封為徐賢妃。李治和他老子,娶人家姐妹倆,也是連襟關係,可真夠亂的。望著小婢女,起了壞心思,她負責書房,能接觸機密,可以爭取過來。
想到這裡,故作驚詫:“你叫娟兒啊,真是太巧了。昨晚在夢裡,受佛祖點化,納徐娟為妾,會官運亨通。夢中問佛祖,徐娟在哪裡?佛祖展顏笑,留下十金字: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快告訴我,你姓徐嗎?”
娟兒陡然抬頭,滿臉不可思議,很快俏臉紅透。快速低頭,聲若蚊吶:“大父是徐家部曲,早就改了徐姓,奴奴小名娟兒,也是婕妤取的。後來婕妤進宮,婢子侍奉左右。”
意思很明顯,她就是徐娟。武康故作興奮,很快消停下來,開始唉聲嘆氣:“造化弄人啊,萬能的佛祖,和我開玩笑。徐娟是宮人,如何進武家,註定無緣呀。”
徐娟窄肩猛顫,小拳拳握起來,呼吸明顯急促。片刻後抬起頭,眼中噙著淚花:“自從婕妤走後,婢子受人欺負,不想呆在宮裡。前些日子聽說,阿母被趕出家,和胞弟住破廟,奴想照顧他們。”
貝齒咬著朱唇,貌似下定決心:“奴奴無意發現,上官相公來紫宸殿,三番五次汙衊皇后。就在半個月前,奴奴焚燒廢紙,發現他的奏疏,建議廢黜皇后。奴本想以此,請武將軍幫忙,帶奴離開皇宮。”
資訊量有些大,武康扯出詭笑,雖然早有預料,依舊心驚膽戰。半個月之前,恰是李義府案,牽連袁公瑜時。如果所料不差,那份廢后詔書,因為公瑜貶官,被留中銷燬了。
不禁頭皮發麻,幸虧媚娘聽話,牽連袁公瑜時,沒有開口求情。否則那份奏疏,會下發東西臺,她必然遭廢黜。可這樣不行啊,可以千日做賊,不能千日防賊,那會活活累死。
必須從根子上,斷絕李九大帝,廢武氏的決心。必須徹底打垮,以上官儀為首的,薛氏廢后集團,才能高枕無憂。眼前的小宮婢,敢和我談條件,有主見有膽識,是個間諜人選。
拿出算袋絲帕,為她溫柔擦淚,確定四周無人,小聲的安慰著:“不要再哭了,佛祖沒騙我,你是武家福星。你母弟在哪裡,我會接入府中,好好照顧他們。”
說謊話不臉紅,繼續忽悠宮女:“娟兒放心吧,佛祖的點化,必須要遵守。我會納你進門,但是不能心急,需要時間處理。你是宮裡的人,必須皇后運作,才能離開這裡。”
眼珠快速轉動,露出狐狸尾巴,言辭鑿鑿道:“我有今日地位,全靠皇后提點,如果她被廢黜,咱家必遭劫難。所以說娟兒啊,皇后運作期間,你要為家出力。”
擦乾她的眼淚,絲帕放她手中,開始耳提面命:“聖人若在紫宸殿,秘密召見上官儀,你要想方設法,得知談話內容。如果關係皇后,必須儘快報告,她會通知我的。”
徐娟連連點頭:“請郎君放心,奴奴知道怎麼做,不會讓上官儀,加害武皇后的。奴的阿母胞弟,在城南檀香庵,請郎君先照顧。奴奴要走了,如果離開太久,女官會罵我的。”
武康解開算袋,拿出個鐵扳子,套在她拇指上:“上面有我的名字,昔日征戰沙場,保護我的拇指,不被弓弦創傷。送給你做信物,同時也是希望,你像扳子一樣,保護咱家阿姊。”
徐娟異常激動,快速擦乾淚水,緊緊握住扳子。重重的點下頭,扳子貼身收藏,確定四周無人,提著裙角離開。身影很快消失,看著熟門熟路,人也十分機靈。
武康怡然自得,咧著嘴無聲笑,這是意外收穫。俗話說的好,尿泡雖大無斤兩,秤砣雖小壓千斤。不起眼的小人物,往往影響著大局,類似蝴蝶效應,期待你的表現。
走出桐樹林,繞過寢殿區,前往三清殿。幾乎每走百步,就會遇到巡邏隊,要麼是羽林軍,要麼是奉宸衛。都與武康熟悉,點點頭打招呼,不會過來盤問。身為保安隊長,最大便利就是,自由出入皇宮。
沿途各種宮殿,諸如麟德寶殿,翰林院等官署。各種皇家園林,猶如人間天堂,他卻無心欣賞。薛氏廢后集團,正在步步緊逼,堪稱燃眉之急。上官儀的奏疏,李九暫時心軟,雖然留中銷燬,依舊不容樂觀。
可惜無計可施,這場政治交鋒,只有李九大帝,才能一錘定音。毫不誇張的說,我和媚孃的命,都握在他手中。只要一道詔書,武家土崩瓦解,毫無還手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