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娘擺手制止,公瑜搬來椅子,武康攙她坐下。三個坑爹獄友,並排過來見禮,言語都有感激。他們也都明白,主犯罪名未定,先把從犯釋放,必是皇后求情。
媚娘示意免禮,竟然講述戰報:“八月甲戌日,平壤道大總管,蘇定方在浿江,大破高句麗賊軍。一路連戰連捷,兵臨平壤城下,等待北線會師,共同強攻平壤。”
眾人洗耳恭聽,武康熱血沸騰,老師是真的猛。真想肋生雙翅,參與強攻平壤。浿江是大同江,橫穿平壤而過,是朝鮮的標誌。記得在上輩子,和令月旅遊過,泛舟大同江,緬懷金大胖。
很快陷入沉思,憂慮代替興奮。平壤城強堅固,是高句麗都城。定方水路進攻,海軍渡過黃海,兵力不會太多。必須等待北線,兩軍會師之後,才有實力攻城。
媚娘繼續說:“北線進展緩慢,權臣淵蓋蘇文,遣其子泉男生,率領數萬精兵,固守鴨綠水岸。衛士無法渡水,僵持到九月底,天氣開始嚴寒。鴨綠水結堅冰,總管契苾何力,率軍踏冰而過,與賊短兵相接。”
說到這停住話,視線鎖定康郎,眼神帶著調皮。獄友臉色怪異,各個目不斜視,豎起雙耳聆聽。武康心如貓爪,老姐你過分了,這是軍國大事,不要眉目傳情。戰局到底如何,別吊人胃口嘛。
足足兩分多鐘,朱唇總算輕啟:“高句麗大潰敗,我軍追擊數十里,斬首三萬餘級。其餘部眾投降,泉男生僅以身免。契苾乘勝追擊,大軍連戰連捷,與定方合圍平壤。”
武康怒吼歐耶,沙包大的拳頭,舞的虎虎生風。鬼臉快速充血,五官開始扭曲。獄友不遑多讓,個個臉色潮紅,如果皇后不在,肯定仰頭狂笑。歷時數十年,終於得償所願,高句麗下地獄吧。
然而就在此時,大盆冷水潑下,媚娘俏臉轉冰:“可惜半月之前,鐵勒再次反叛,數萬蠻兵南下,襲擾河西走廊。中樞經過商議,詔召契苾班師,任鐵勒安撫大使。鴻臚卿蕭嗣業,任仙萼行軍總管,共同安撫鐵勒。”
武康如遭雷擊,整個人被石化。鐵勒果然復叛,朝廷也改變政策,採用懷柔策略,派契苾何力安撫。他出身契苾氏,是最合適人選,南北合圍平壤,宣佈胎死腹中。
連鎖反應出現,高句麗逃過一劫,鄭仁泰該死呀。仁貴瞠目結舌,審禮不可置信,仁師滿臉崇拜。昔日坑殺戰俘,武康種種推測,此刻全部應驗。難道武變之,真能未卜先知,真能算無遺漏。
然而不到五秒,他們面部神情,都被恐懼替代。變之當日所言,如果散播朝堂,會是什麼影響。幸虧朝廷不知,鐵勒再次反叛,究其根本原因,就是天山坑俘。
希望那日言論,永遠不要散播。長時間的沉默,劉審禮先開口:“我女子已出閣,倒有兩個侄女,尚在襁褓之中。若變之有子嗣,到時登門拜訪,你我結為姻親。”
孫仁師叫停,煞有介事道:“昔日出征途中,我與變之決定,若楚國夫人有喜,無論是男是女,都與孫家結親。凡事先來後到,劉公不要插足嘛。”
審禮馬上回應,仁貴也想插話,突然聽到冷哼,爭論馬上停止。媚娘微微抬頭,眼中閃過怒意,不冷不熱吩咐:“你們身陷囹圄,家眷心急如焚,此刻平安脫險,都回家團聚吧。”
三人不敢多言,恭敬行禮告辭,快步離開牢區。武康嘿嘿怪笑,我的不能生育,是皇后心中刺。三個流氓無賴,不是咱們關係鐵,媚娘會送你們小鞋。
離開御史臺,武康攙著她,在紫薇城漫步。不知過了多久,媚娘喟然嘆息:“沒子嗣不是家,每次想起康郎,我都心如刀割。等到年關時,召集幷州族老,把敏之過繼給你。”
你可拉到吧,他能氣死我,還不如武承嗣。想到這裡,賠著笑說:“元慶兄已經沒了,剩下大嫂和承嗣,在龍州相依為命。把他們接來吧,我撫養承嗣成人,過不過繼無所謂。”
媚娘停住腳步,靜靜注視武康,良久無奈嘆氣:“你對我的好,我是知道的。接回武承嗣,阿姊辦不到,會惹阿母傷心。你暗中接濟,阿母已經知道,對你頗有微詞。”
武康呵呵乾笑,榮國夫人楊氏,就是心如蛇蠍。兩人繼續散步,媚娘吐露心聲:“在阿姊心中,康郎和阿母,是最重要的。阿母是長輩,受了很多苦,康郎答應我,不要和她疏離。”
疏離談不上,孝順不可能,得過且過吧。媚娘再次嘆息,溫言軟語道:“你不喜敏之,我也不勉強,阿母也不同意。鄭仁泰要見你,別給他好臉色。我會讓他知道,算計我的康郎,是要付出代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