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無不呆愣,開國最大喪敗,敗到何種程度。媚娘輕咳,淡淡補充:“萬四騎兵,輕裝簡行,追至仙娥河,不見鐵勒人。領兵返回途中,遭遇了暴風雪,衛士傷亡慘重。”
氣氛瞬間壓抑,薛仁貴三獄友,同時聚焦目光。武康慘然失笑,所謂的仙娥河,也稱之仙萼河,後世的色楞格河。蒙古國最北部,進入俄國境內,注入貝加爾湖。
暴風雪是雪暴,雪被強風捲起,隨著狂風執行。人們身在其中,猶如睜眼瞎子,不知是否降雪。雪遇到障礙物,就會大量堆積,形成真正雪災。天地間白茫茫,沒有食物青草,人馬該怎麼活?
越想咽喉越堵,額頭青筋崩出,牙縫擠出聲音:“早就告訴過他,漠北天氣惡劣,秋季不能行軍。可他就是不聽,聽信斥候謠言,立功心切作祟,導致傷亡慘重,他是大傻吊嗎?”
後世罵人方言,眾人不明所以,也知不是好話。仁貴審禮嘆氣,仁師滿臉鄙夷,鄭仁泰該罵呀。武媚瞪向武康,給我注意言辭,然後溫言補充:“軍隊糧食不足,人馬凍餓而死,一萬四千騎兵,只回來八百人。”
意思不言而喻,獄友心情沉重。馬全被餓死,人都被凍死,畫面慘絕人寰。一萬四千騎兵,只回來八百人,還是非戰減員。來年積雪融化,萬餘神兵利器,全部落入敵手。骸骨蔽野,棄甲資寇,名副其實。
開國最大喪敗,沒有誇大其詞,鄭仁泰就是豬。如此無能之輩,為什麼不凍死,為什麼還沒來?越想越窩火,開口又要罵人,收到媚娘眼刀,訕訕閉上嘴巴。
李淳風預言成真,對鄭仁泰來說,此乃天大厄運。幾乎全軍覆沒,差點被埋雪窩,雖然死裡逃生,朝廷還要追究。忽然想到什麼,抬頭看向獄友,目光滿是感激。
如果不是你們,仁泰以勢壓人,我會跟著北伐。面對冰天雪地,我也無計可施,人大自然面前,猶如螻蟻渺小。假如身臨其境,食物極度匱乏,我也不敢保證,能進幸存名單。
獄友心知肚明,坦然接受感激,投以安慰眼神。武康抹把冷汗,等到出獄以後,肯定攜帶重禮,分別拜訪他們。特別是李淳風,隨禮而行隨遇而安,他要是不指點,我還矇在鼓裡。
媚娘拿出絲帕,給武康擦冷汗,李德官繼續說:“御史大夫楊公,彈劾盧山道薛將軍,降水道孫將軍,鐵勒道劉都護,行軍長史武將軍。於所監臨,淫貪自恣,雖矜所得,不補所喪,請付法司推科。”
大概意思是:這四個垃圾,縱兵大肆搶劫,坑殺十萬戰俘。沿途收受賄賂,俘虜鐵勒女子,充實自家後宮。繳獲的戰利品,不能彌補損失。送上軍事法庭,來個三司會審,按照軍法定罪。
說的都是事實,武康羞愧難當,不敢抬眼直視。媚娘冷哼,淡淡說道:“聖人股念舊情,特意頒下詔書,武薛孫劉等將,全部功過相抵。如何處置仁泰,四品以上官員,旬日朝會共商。”
袁公瑜吩咐,獄卒們行動,開啟所有牢門。武康暗鬆口氣,果然不出所料,此事不了了之。坑降十三萬,在朝廷看來,不是大罪過。估計李九眼中,所謂人道主義,根本屁都不是。
又想起鄭仁泰,再度咬牙切齒。漠北大敗而歸,回來至少五天,御史臺的彈劾,竟然沒被下衙。估計李九不捨,畢竟鄭老撲街,參與玄武門政變,是李二的擁躉。
估計又把黑鍋,甩到氣候頭上,老天要降暴雪,人力不能控制。此刻心如貓爪,前世影視劇裡,見過暴雪場景。特別在草原上,雪災面積更廣,沒有任何食物,戰馬肯定被吃。
腦筋快速轉動,計算食物消耗,戰馬被吃完後,只能徒步行軍。幾百裡的路程,馬肉絕對不夠,他們還得捱餓。沒有食物補充,士兵也會餓死,按照正常情況,必定全軍覆沒。八百名倖存者,如何活下來的?
忽然瞪大雙眼,想到那種畫面,瞬間捂腹乾嘔。媚娘柳眉緊蹙,看見他的模樣,竟也捂嘴嘔吐。牢房剎那混亂,宮人全部圍攏。武康不及多想,立刻上前攙扶,右手輕拍後背,示意宮人散開。
嘔吐還在繼續,八兩拿出山楂,遞到武康手裡。小心翼翼投餵,兩顆山楂下肚,媚娘緩緩站起。雙手輕揉小腹,不斷嚥著唾沫,壓制嘔吐慾望,八字眉皺成直線。
感覺很不正常,很像婦人孕吐,肚裡有球兒嗎。搜尋腦海記憶,很快啞然失笑,信誓旦旦拍胸:“還要恭喜阿姊,腹中再結珠胎。我有十成把握,肯定是個皇子,明年六月降世。”
牢房鴉雀無聲,八兩馬上道喜,宮人全部附和。媚娘略微遲疑,露出母性溫馨。左手輕撫小腹,賞給愛弟白眼:“借你吉言,希望是皇子,最好夏天出生,不會感染風寒。瞧你言辭鑿鑿,能未卜先知嗎?”
絕對未卜先知,等孩子生下來,會取名李旭倫,就是睿宗李旦。他兒子唐玄宗,將來殺你女兒,就是太平公主。武康信心滿滿,忽然想到什麼,趕緊吩咐八兩:“快帶皇后離開,這裡環境太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