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康點頭:“再思兄所言,確實有道理,可我還是不解。聖人慧眼識珠,只要看見此文,肯定會錄選。難道韋洗馬和李御史,都認識此舉人,串通起來害他?”
楊再思反駁:“變之所言,太過巧合,他們是朝廷命官,不會如此湊巧,都認識此舉人。就算三人相識,韋洗馬和李御史,也不敢矇蔽聖人,這是結黨營私。”
忽聽砰的一聲,李奉節拍了桌子,衝兩人抱拳。算袋裡摸錢袋,倒出所有銅錢,拎包裹離開。氣沖沖的樣子,不是去衙門告狀,就是找人拼命。
武康悠然起身,見他出門往西,露出淺淺微笑。那是大理寺方向,你小子很不錯,沒讓乃翁失望。獵狐計劃展開,心裡美滋滋的,搖頭晃腦吟詩:“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古人誠不欺我。”
還有心情吟詩,楊再興臉都綠了,抹掉額頭冷汗,急不可耐道:“我的變之賢弟,你看他那樣子,要去大理寺啊。咱們落井下石,只是為待封出氣,現在鬧大了呀。”
就是要鬧大,只有滿城風雨,才能對付無忌。如此天賜良機,以許敬宗的狡詐,以媚孃的睿智,以李九的陰狠,應該十拿九穩。如果運作的好,不僅長孫無忌,整個長孫家族,也會一網打盡。
當初剪官袍,你們往死裡逼我,該算總賬了。自從刑場脫險,無忌也意識到,關隴門閥大勢已去。選擇韜光養晦,幾年來監修國史,漸漸淡出政界。打算暫避鋒芒,然後伺機而動,想得倒美。
輕拍楊再思,煞有介事道:“天塌了,大樹會頂,咱們嘍囉,躲大樹底下就行。再思兄放心,媚娘和聖人,不會虧待你。我向你保證,不久的將來,你會因此慶幸。”
言辭鑿鑿的樣子,楊再思臉色稍緩,深思熟慮良久,漸漸露出詭笑。拉武康坐下,共飲三杯酒,呵呵笑道:“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聽起來有道理。愚兄孤陋寡聞,還請變之解惑,出自哪部典籍?”
武康想了想,感覺很尷尬,這是明朝對聯,典故是這樣的:皇室宗親的鬥犬,撕咬讀書的秀才,屠夫砍死惡犬,救了秀才的小命。宗室不樂意,雙方到案打官司,曹學佺依律判罰。
宗室更不樂意,銀錢買通秀才,讓他再審翻供。果然秀才反悔,說和狗是朋友,那日與狗嬉戲,卻被屠夫殺死,要屠夫給狗償命。曹學佺火冒三丈,直接打他板子,秀才挨不住,最終吐出實情。
曹學佺重判,屠夫無罪,秀才認狗為友,竟然恩將仇報,革去功名當狗吧。一時怒不可遏,在案卷背部,寫下那副對聯。楊再思聽罷,差點笑出豬聲,兩人推杯換盞,感情越拉越近。
此時的李奉節,距離大理寺,也越來越近。他咬牙切齒,知音人說的對,我的錦繡文章,定是被韋季方、李巢截留。聖人沒有閱卷,導致我沒居上第。
該死的混蛋,你們當年落難,若沒大人救助,早凍死破廟,早死山匪刀下。我來京城趕考,你們不幫忙,還恩將仇報。找你們借些錢,竟然拒之門外,良心被狗吃了?
你們不仁,那休怪我無義,咱走著瞧。很快到大理寺外,拿起鼓槌欲擊鼓,不禁皺起眉頭,琢磨如何告狀。深思熟慮許久,排除徇私舞弊,因為聖人親考,不能傳出流言。
放下手中鼓槌,蹲在臺階上,抱腦袋苦想。無奈想放棄,想到他們嘴臉,又覺的不甘心。半刻鐘左右,想到餿主意。知音人曾說,你們是摯友,這很不正常。
監察御史的職責,是監督文武百官,與太子洗馬交好,必會授人以柄。就告你們結黨,哪怕官司不贏,也會噁心你們。想到這裡,開啟包裹,取筆墨紙硯,蹲臺階寫狀紙。
洋洋灑灑百十字,快速收拾紙筆,起身擂鼓鳴冤。很快公人過來,接走手中狀紙,讓他原地等待。公人急匆匆,交給大理丞,大理丞嚇壞了,不敢擅自做主,找到大理卿。
侍中辛茂將,兼任大理卿,仔細看狀紙,額頭直冒汗。這是大案啊,必須三堂會審,小心翼翼收狀紙,吩咐大理丞:“安置擊鼓者,速去後衙備馬,我要進宮面聖。”
大理丞吩咐下去,兩人跑到後衙,辛茂將騎馬離開。門下省侍中,皇城暢通無阻,直接來到門下省。收拾好儀容,跑出左延明門,瞬間停住腳。望太極殿發呆,很快打定主意,此事駭人聽聞,找同伴共同面聖。
跑過右延明門,路過舍人院,來到中書省,找中書令遞狀紙。許敬宗仔細審閱:洛陽舉人李奉節,狀告太子先馬韋季方,監察御史李巢,兩人結黨營私。
看罷興致缺缺,呵呵戲謔道:“我說辛侍中,此等大案件,不該找中書令。明日稟報聖人,緝拿韋季方、李巢,你和刑部尚書、大理寺丞,三司會審就行。”
話語戛然而止,許敬宗陡然起身,錯愕近半分鐘。眼中閃過陰寒,緊握手中狀紙,拉著辛茂將跑路:“此乃天大案件,必須立刻面聖,你我二人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