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立鶴群般,相當的尷尬,自覺排末位。不到兩刻鐘,急促馬蹄響,傳令兵來到。帶來總管軍令,聲音很洪亮:西突厥沙缽羅可汗,率突厥十姓騎兵,大約十三萬。過乞則裡八寺海,預計半個時辰後,到達我軍營地。大總管有令,即刻部署軍陣。
眾人無不色變,對方十三萬騎兵,我方五千餘步兵,兵力太懸殊呀。武康眉頭微蹙,乞則裡八寺海,應該是烏倫古湖。位於福海縣境內,與富蘊縣接壤,突厥來的好快呀。
剎那恍然大悟,蘇定方的策略,是以步兵做肉盾,消耗突厥兵計程車氣。曹劌論戰中言,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步兵要抵擋攻勢,至少抵擋三波,達到“三而竭”效果。
然後騎兵趁機衝殺,方有獲勝可能,這是絕對的險棋。不足六千步兵,抵擋十三萬騎兵,玩笑開的很大。然而轉念想想,也認為只有此策,才能險中求勝。
此刻軍陣周圍,響起嘹亮號令:突厥來襲,戰鬥準備,聚眾成圓,攢槊外向。軍令很好理解,五支府兵排圓圈,槍槊一致對外,抵擋突厥騎兵的衝擊。
蕭嗣業輕咳,掃視眾武官,直接發號施令:“堅守各自防線,沒有中軍命令,任何人不許撤退。哪處防線破裂,其折衝和果毅,全部軍法行事。已然時不我待,你們都去準備,變之暫且留下。”
眾武官應諾離開,蕭嗣業走過來,盯著武康說:“西線首當其衝,興隆府的壓力,是最為艱鉅的。變之要竭盡所能,力保西線不失。否則軍法無情,大總管的徒弟,也難逃其咎。”
武康雙手抱拳,點頭應諾,轉身離開。婺營襄助蕭嗣業,沒想到被老傢伙,放第一關受死。狗屁總管弟子,蕭撲街是想說,武皇后的堂弟,也難辭其咎吧。
你出身蘭陵蕭氏,與蕭淑妃是本家,自然厭惡我和媚娘。西線直面突厥營,是難啃的骨頭,公報私仇啊你。不過沒關係,軍令如泰山,乃翁硬扛就是。
快步回到西防線,楚神客、畢正指揮著,眾衛士火速佈陣。五稜長方形鐵盾,底部埋入草地,盾兵後背倚靠。兩根手臂粗短棍,支撐鐵盾頂部,與地面成三角形。
槍槊兵蹲著,與盾兵肩並肩,沿盾牌圍攏。弓箭兵排縱隊,站盾牌後面,戴氈帽穿氈裘。腰裡掛橫刀,左手提強弓,後背皮箭囊,有箭矢六十。佇列間的空隙,蹲著的衛士填充,準備頂替前排槍兵。
放眼望四周,唐兵結成圈,五千多衛士,被鐵盾柵欄圍攏。不遠處畢校尉,竟然沒有批甲,很不合常理。按折衝府配置,所有基層軍官,都會配鎧甲啊。斟酌片刻,高聲問道:“左團畢校尉,為何不披甲?”
畢正大聲回話,處木昆戰役中,鎧甲被敵兵砍爛。倒黴的小子,武康心思電轉,對他發號施令:“穿我的明光鎧,我要指揮弓箭手,鐵甲沉重礙事。這是命令,無需多言,即刻執行。”
此言一出,凡是聽聞者,無不瞠目結舌。鎧甲對於士兵,是保命的根本,武果毅竟然讓給別人!眾目睽睽之下,月鈴嘟著嘴,極不情願為他卸甲。
畢校尉匆匆過來,感激涕零的模樣,嘴唇不住哆嗦。盔甲塞他手裡,頭盔戴他頭上,武康掃視四周:“諸位兄弟們,築起血肉城牆,不許突厥兵入陣。興隆府左果毅,武皇后的胞弟,武康與你們同在。”
整齊應諾,響徹雲霄,群情激奮。武康很滿意,收買人心的伎倆,玩的爐火純青。輕拍畢校尉肩膀,煞有介事囑咐,轉身走向弓隊前。月鈴為他穿保安服,錢順給他掛箭囊,遞來兩石半強弓。
左邊楚神客,手持三石弓;右邊林平郎,手持兩石弓;前邊是小月鈴,拿精鋼掌弩,看起來很搞笑。武康不覺莞爾,輕輕撥弓弦,看弓弦震動,聽嗡嗡轟鳴。
不知過多久,天地相接之際,湧來大片黑雲,就像幕布下拉。接著馬蹄轟鳴,如洪鐘大呂,撩撥眾人心絃。遮天蔽日突厥騎兵,停在三里開外,向兩側快速分開。
中軍立起大旗,老賊阿史那賀魯,竟然親自掛帥。武康扯出詭笑,鷹眼掃視敵陣,至少十萬騎兵。十萬對五千,如果不是傻子,肯定會包圍進攻。果然半刻鐘後,敵騎左右兩翼,斜著向前出擊。
眼前搞笑畫面,讓他想起小時候,那有趣惡作劇:趁老爹不在家,提家裡煤油燈,到野外找蟻窩。舊鞋帶蘸煤油,圍蟻窩擺圓圈,至少擺三層。圈外擺蜜糖,等螞蟻大軍出動,火柴點燃鞋帶。
火苗蔓延鞋帶,蟻群衝出首個火圈,再點第二條鞋帶。唐兵就是蟻窩,已經被包圍;敵騎就是鞋帶,更確切的說,能推進的鞋帶。每根由五騎組成,每圈間隔二十步,層層包圍過來,視覺效果很震撼。
距離快速拉進,咆哮越發刺耳,如山崩海嘯般。敵騎風馳電掣,包圍圈急劇縮小。武康、平郎和楚神客,右手抽出長箭,輕輕搭在弓弦,緩緩拉出小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