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州兵得指揮使命令,手忙腳亂兩邊分,露出寬闊過道。滕王和新城在前,豪州官員在後,聞到濃郁血腥,無不皺緊眉頭。攙扶新城的婢女,紛紛大吐特吐,新城也捂胸乾嘔。
遠遠見那抹身影,下意識往山下跑。滕王趕緊攔住,秦刺史湊過來:“滕王、公主容稟,看下面情形,婺兵已控制局面。車隊正往這邊來,目測四五十車,糧食損失應該不大。請公主放心,老臣在此保證,缺多少補多少。”
滕王眼力好,看到如山頭顱,強忍嘔吐背過身,也勸慰新城:“咱去山頂等,武康太殘暴,婺兵太兇殘。到處是無頭屍體,頭顱築成京觀,到底多大的仇啊!”
新城悲從心來,最壞結果發生了,若非怒不可遏,康郎不會如此暴戾。強忍著眼淚,默望那道身影,不斷祈的禱著。這時牛車過來,秦刺史立刻下令,豪州兵幫忙拖拽。
牛車一輛輛過去,新城默默數著,五十輛車足夠,只是民兵少許多。等車隊完全過去,心也沉入谷底,攔住林平郎問:“出了什麼事,損失多少人,武康在幹什麼?”
林平郎糾結片刻,帶她來到僻靜處,實話實話道:“弟兄們損失過半,賊人逼著自相殘殺,是我們親手活埋的。大佬命令屠谷,莫名谷雞犬不留,共五千七百多人。”
新城臉色煞白,平郎瞟她兩眼,糾結幾息繼續:“大佬砍下全部頭顱,在弟兄們墳前堆積,祭奠袍澤亡靈。公主殿下,您也瞭解大佬的為人,若非血海深仇,不會趕盡殺絕。此事瞞不住,倘若朝廷追究,還請您從中斡旋...”
此時谷內火光沖天,無數屋舍點燃,包括那座京觀。刺鼻焦臭襲來,新城再次作嘔,平郎趕緊攙扶:“為公主身子著想,趕緊離開這裡,不要擔心大佬,順子在他身邊。”
新城連連搖頭,再次看向京觀,撫胸壓制乾嘔。平郎輕嘆氣,繼續勸道:“還是離開吧,不為自己著想,也為孩子著想。我瞭解大佬脾性,也是沒心沒肺的,別看現在怒火沖天,過段時間就忘了。”
此時滕王過來,平郎趕緊行禮,自覺閃到旁邊。婢女攙扶新城,滕王接著勸:“去馬車上等吧,等下武康出來,我先和他談談,不會有事的。王叔略懂醫理,所有刺鼻的惡臭,都可能引起小產,不能掉以輕心。”
得知可能小產,新城終於點頭,由婢女攙扶著,依依不捨離開。來到山頂,鬥驄馱她下山,找保安繼續打聽,確定當時情況。心裡越來越酸,回到馬車中,再也壓抑不住,留下悔恨眼淚。
不知過了多久,車外響起熟悉聲音,新城立刻掀車簾。武康已清理乾淨,換上乾淨衣服,拱手抱拳道:“婺州刺史武康,拜見公主殿下。婺州田賦被劫,連累公主犯險,臣請公主恕罪。”
良久的沉默,武康抬起頭,見放下的車簾,無奈扯出苦笑。正欲轉身離開,依稀聽見哭聲,心裡也不是味兒。再次嘆氣,淡淡說道:“此次損兵折將,是我的責任,不關公主的事,不要放在心上。”
說罷轉身離開,和滕王、秦刺史打招呼。滕王拉他到僻靜處,再次著重強調,新城為搬救兵,受了多大的苦。都輕生尋死了,可不能再揭傷疤,再往傷口灑鹽。最後轉移話題,裡外不離滕王閣,意思不言而喻。
武康樂得幫忙,用錢打通王爺門路,肯定穩賺不賠。當即不再含糊,恭敬回話:“多虧大王斡旋,才能調動豪州兵,武康感激不盡。將來若有需求,大王不必客氣,武康盡心竭力。”
這話聽著舒坦,滕王眉開眼笑:“那說定了,等本王到洪州,馬上建滕王閣。到時請駱賓王,為滕王閣作文章,不知武刺史,能否行個方便。”
得到肯定答覆,滕王輕拍他肩膀,帶領車隊美滋滋去了。這位是個藝術家,根本無心政治,都被貶到江西了,還那麼傻開心。只是不知道,駱賓王的滕王閣序,能超越王勃嗎?
和秦刺史寒暄,承諾在公主面前美言,也讓他感恩戴德。田賦被劫,必須大事化小,真要追究起來,倒黴的不僅是他。婉拒秦刺史送行,吩咐糧隊啟程,沿著官道向北。
離開鍾離縣,錢順過來彙報,公主讓他去車上。這很無奈,自從得知她的遭遇,也就沒了恨意。其實說白了,主責在自己身上,當時也動了惻隱之心。如果拒不從命,公主沒辦法的,她也不會真的自殘。
不過,不能讓她輕易過關,好好拿捏幾天,讓她知道天高地厚。腦中閃過靈光,何不借此機會,說服她支援媚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