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加快腳步,武康剎那停住,目光鎖定老乞丐,久久不能回神。兩個花枝招展的婦人,正衝老乞丐撒潑,指責他拐騙男童。圍觀者指指點點,更有甚者破口大罵,老乞丐閉口不言,死抓男童袖子,男童嚎啕大哭。
眉頭越皺越緊,目光越凝越銳,牙關越咬越實。直到爭執現場,發現狄仁傑身影,才堪堪回神兒。覺察身邊異樣,陡然轉身怒目,嚇的女冠回退兩步。
青布相間道袍,曼妙玲瓏身姿,姣好清秀面容。撫胸緩驚嚇,微躬身施禮,落落大方道:“奴奴魚玉貞,見過武刺史。您凝望兩刻,眼神悽苦無奈,有不甘憤懣。不知有何心結,可否與奴家敘?”
武康不置可否,您當道士可惜了,去當心理醫生吧,輕嘆息淡回覆:“我心中的想法,不喜與人分享,更不喜被洞悉。你若無事,保持安靜,陪我靜觀其變。”
轉頭繼續凝望,魚玉貞自討沒趣,嘴角卻露出莞爾,與他並排而站。又過半刻鐘,急促腳步身邊過,年輕夫婦奔現場。幾分鐘後,夫婦對狄仁傑千恩萬謝,婦人跪下磕頭,被張柬之虛扶。
不良人得到訊息,見到大佬身邊女冠,遠遠行禮識趣離開。橫刀架嫌犯脖頸,強行帶走她們。武康等狄仁傑、張柬之來到,從老乞丐身上收回目光,輕聲問怎麼回事?
狄仁傑回話:“男童和父母走散,兩婦人起歹念,以找父母為由,企圖拐賣人口。老丈覺察異常,緊緊跟後面,及時搶奪孩童。嫌犯賊喊捉賊,反過來汙衊老丈,現已水落石出。”
武康輕輕點頭,魚玉貞口誦法號,衝兩人行禮:“奴奴觀兩位面相,天庭飽滿地頜方圓,官運亨通大富大貴。將來定官拜宰相,位極人臣,恭喜兩位。”
兩人禮貌還禮,不失禮數的敷衍,看來對女冠沒好感。武康卻來了興趣,瞅著魚玉貞微笑:“給你指條明路,去當算命先生,比道士掙錢...時辰快到了,懷英兄、孟將兄,咱回花滿樓。”
罷再次眺望,道觀外仍在推搡,夫婦給乞丐報酬,乞丐擺手不接。姜大牛匆匆跑來,瞟了眼魚玉真,結巴的彙報:“武公容稟,九娘子讓您回去,同僚到齊了。”
氣氛瞬間尷尬,魚玉貞噗嗤樂了,美豔不可方物,眾人片刻失神。武康表示無奈,自己一切行蹤,都被媳婦兒監視了。姜大牛這孫子被收買,唯崔晴馬首是瞻。當即懶得廢話,又看了眼廟門口,轉身大步離開。
魚玉貞饒有興趣,傳聞果然不假,武公果然懼內,不過挺有意思。此刻爭執停止,她款步走到廟門,探究望向老乞丐。衣衫襤褸披頭散髮,左肩掛著大布袋,看起來沉甸甸。
待青色開啟布袋,透過燈光看,竟是白花花稻米。乞丐拿出一粒,放進嘴裡咀嚼,慢慢嚥下去。待看清蒼老的臉,魚玉貞不禁驚愕,這張臉為何...
老乞丐路過她跟前,淡淡了句:他不適合你,好自為之...
東明道花滿樓門外,狄仁傑拉住大佬袖子,拽到馬廄附近,神秘兮兮拿出幾張紙。張柬之有樣學樣,也拿出一沓,塞到大佬手中,壓低聲音:“這是我們作的上元詩,武公...拿去應急。”
這就尷尬了,兩張醒目的嘲諷臉,真想大巴掌甩過去。兩個未來宰相當槍手,咋就這麼彆扭?飆出兩個眼刀,把紙丟在馬廄裡,黑著臉進花滿樓。
男賓全部到齊,武康一聲招呼,眾人上二樓,拜訪新城公主。公主官階一品,自己只是四品,必須去行禮。浩浩蕩蕩上樓,心翼翼敲門,找到正主行禮:“婺州刺史武康,攜全體同仁,拜見公主殿下。”
眾弟齊喊口號,包括長史長孫詮。新城示意免禮,掃了眼鶯鶯燕燕,清咳兩聲吟起詩來:“大明湖,明湖大,大明湖裡有荷花,荷花上面有蛤蟆,一戳一蹦達...武刺史這首佳作,眾姐妹以為如何?”
眾家眷沉默幾秒,爆發鬨堂大笑,有的笑彎了腰。老狄老張繃著臉,其餘同僚憋著笑,崔晴直接黑臉,武康被結實打臉。心中卻有不同意見,張大帥這首詩,在長安和婺州火的很。
婺州城南門外,有片兩畝荷花塘,本來叫“千里荷塘”,現在跟風改叫“大明湖”,可惜沒有容嬤嬤。這娘們心眼兒,武康尷尬賠笑,訕訕道:“公主謬讚,臣愧不敢當。”
又是鬨堂大笑,崔晴臉黑如墨,武康趕緊使眼色,媳婦兒咱不和她一般見識,咱懷著孩子嘞。崔晴也識大體,知道撕不過公主,委屈的像受氣媳婦兒。
長孫詮不屑的同時,心中滿是疑惑,新城平時不是這樣,無論對公婆還是外臣,皆謙卑不失禮儀。為何對待武康,如此咄咄逼人...想必心有怨恨吧,那種事若放烈女身上,早投河自盡了。
笑聲逐漸停歇,新城瞟了眼武康,淡淡道:“我記得你們今日,要把酒言歡,吟詩弄月吧?奴也想聽刺史佳作...不如這樣吧,就以上元為題,刺史詩賦詩一首,好讓我等學習借鑑。”
嬉笑聲再起,不過聲音很,女眷們覺的過分了。特別是老狄、老張的媳婦兒,正襟危坐緘口不言。武康胸有成竹,乾咳兩聲醞釀情緒,決定搬運辛棄疾的“一夜魚龍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