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手裡東西,武康倒吸口涼氣,巴掌大布人,正面寫小字,有密麻的針眼。這是巫蠱厭勝,無論皇宮還是地方,都是禁忌啊。雄才大略漢武帝,因為詛咒布娃娃,誅了自己三族。
唐朝吸取教訓,對詛咒厭勝處罰極嚴,《永徽律.賊盜律》規定,造厭魅及造符書祝詛,欲以殺人者,各以謀殺論減二等。所謂的謀殺,就是預謀殺人,未能實行的。
穿越到唐朝,如果在大街上喊“想殺誰誰”,那麼恭喜你,謀殺罪名成立,判處有期徒刑三年。以謀殺論減二等,就是徒刑兩年,大概意思是:無論扎小紙人詛咒,還是畫個圈圈詛咒,就算被詛咒人沒中招,也判你徒刑兩年。
讓狄仁傑收起布娃娃,武康接過木雕端詳,雕刻相當精美,塗著花裡胡哨油漆。看造型是婦人,慈眉善目像廟裡菩薩,穿綾羅綢緞,踏著七彩祥雲。
木雕底部刻“九天玄女”四字,武康笑出聲,陳寡婦繼續作妖,你是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天。狄仁傑湊過來,低聲說:“武錄參,下官問過不良衛,婺州沒玄女教,這個...”
武康擺手打斷,不打算告訴他,此物不能留在官府。取下腰間錢袋,找麻繩穿幾十文銅錢,拴在雕像上。退後兩步,擺出推鉛球姿勢,瞄著城外護城河,畫出完美拋物線。
雕像沉入河底,狄仁傑很是不解,等同事們回來,武康繼續吩咐:“凡是與‘九天玄女’沾邊兒的,都會帶來厄運,諸位若是見到,第一時間銷燬。懷英,把布人作為呈堂證供,此案到此為止。”
想起盧府,又想起命運多舛的六娘,乾咳兩聲問:“盧叔父的喪禮,沒什麼意外吧?六娘子情緒穩定嗎,是不是還不吃飯?”
同事們臉色怪異,狄仁傑低聲回道:“今天一大早,九娘子來盧家,陪伴六娘子半刻鐘。九娘子走後,婢女送閨房米粥,出來時粥碗是空的。至於六娘子吃沒吃,下官不知。”
武康白他兩眼,你個濃眉大眼的貨,也不是厚道人。尋思著損他幾句,遠方蕩起煙塵,依稀傳來馬蹄聲。倭國使團到了,眾人興趣缺缺,重新站好位置,搭眼望城外。
三名騎士停城門口,紅藍兩旗打旗語,使團半刻鐘到。果然沒多久,看到大隊人馬,前方五十名騎兵開路,後方持槍民兵斷後,中間三輛馬車,後跟矮冬瓜倭人。
隊伍漸靠近,武康勾出怪笑,想起偶像張大帥的山寨《大風歌》。略微改編下,搖頭晃腦吟詩:弩炮開兮轟他娘,威加海內兮回家鄉,數英雄兮武康,安得巨鯨兮吞扶桑。
咱大佬也能作詩?可喜可賀啊!同僚們瞠目結舌,狗腿子張錄事,見氣氛尷尬,趕緊拍馬屁挽尊:“武公這首詩,比起劉邦的《大風歌》,略微遜色一分,卻也是難得一見的佳作。”
氣氛繼續尷尬,除了三參軍事,其餘全都嗤之以鼻,狄仁傑更是偏過頭去。武康無所謂,反正張大帥背鍋,其實大帥挺瀟灑。兵不知道有多少,錢不知道有多少,姨太太不知道有多少,典型的人生贏家。
想想自己,前兩條興許能做到,姨太太估計難,家有母老虎嘛。發現狄仁傑不屑,湧起惡趣味兒,噁心他一下,“我說狄老西兒,本官難得做詩,指點一二吧。”
狄仁傑眼珠轉動,抱拳微笑:“最後一句可以,下官不知巨鯨,卻知扶桑是倭國別稱,有開疆擴土的豪邁。不過武錄參,您的豪邁要落空,倭國俯首稱臣,又相隔茫茫大海,朝廷不會同意出兵。”
手指敲擊城頭,武康喃喃自語:“這個世界不公平,大唐幅員遼闊,金銀銅等礦產,卻異常稀少。某些番邦蠻夷,坐擁金山銀山,實在暴殄天物。懷英請放心,我會給朝廷一個,不得不出兵的理由。”
同事們繼續懵逼,對著倭國使團,討論討伐倭國,不大合適吧。狄仁傑錯愕,良久說道:“我朝水軍更盛前隋,特別是巨大的樓船,可承載士兵、水手,多達七百人,有滅倭國實力,卻無滅國水手。”
司兵參軍秦禮讚同,接過話說:“狄參軍說的對,我朝的船隻,從未去過倭國。就算倭國不堪一擊,就算他們有金山銀山,咱也無計可施。沒經驗豐富的水手,咱們大規模艦隊,根本到不了地方。”
狄仁傑補充:“從秦漢起,就有大規模水兵。漢武帝遠征南越,隋煬帝高句麗,太宗遠征高句麗,都曾派出大規模艦隊。但這三個地方是近海,當地漁船能到達,經驗豐富的漁民可作嚮導。”
意思很明顯,漁民不知道倭國航線,無法充電帶路嚮導。武康若有所思,肚子裡開始冒壞水兒,笑容越來越詭異。除了狄仁傑,其餘人都明白,武佞臣又開始算計了。
於洪志上來彙報,武康暫停思緒,瞟著城外使團,眼中閃過鄙夷,吩咐司倉參軍:“本官改變主意了,接待使團的地點,放在花滿樓。教坊女雖是賤籍,也比這些矮冬瓜高貴,他們不配得到服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