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幾年,自從穿越者建設起高速廉價的沿海物流交通線後,明人土著對大海的畏懼感就慢慢減少了。如今凡是要走大宗貿易的南北貨主,很多都會購買上海港航運總公司的貨船倉位,再順手購買一份貨值保險。
即便這樣買下來,比起運河上那一層層的關卡和慢如牛的航速,航運公司的服務依舊是廉價的。
吳法正這次同樣選擇了海運。哪怕他從來沒有坐過海船,哪怕身為內陸人,他天生就對大海有所恐懼。
翌日,舊世界的國慶日,新世界的......班船起航日。
青袍方巾,挺立碼頭的吳秀才,此刻揹著手,神情複雜地環視著港區,心情久久不能平靜。來之前,他打死也想不到,天下盡然還有上海港這種遍地充斥著“鐵牛流馬”,乃至不可思議的“機關”之地。
“朝廷是如何准許爾輩就此生根發芽的?”
這個問題吳法正不得而知。
但有一件事他知道:上海港各工坊的大致產能,以及每歲從南方運到上海港的糧食數量。
這些並不是保密數字,有心商人隨便收集一點當地報紙就能找到各種資料。
吳法正統計完這個數字的那天,他就確定了一件事:大明真要亡了。
“大廈將傾,吾輩如何獨善其身?”
良久,聽到班船的汽笛聲後,吳法正終於帶著另一個自己無法解答的疑問,緩緩踏上了高大的班船船板。
正午十二點,良辰吉時。
隨著一聲長長的汽笛聲,兩艘客船組成的上海天津單缸蒸汽物流船隊,從客運碼頭緩緩出發了。
出航後,雙船編隊並沒有走遠,而是在外港下了錨鏈等候......還有六艘貨船組成的編隊正在內港編組,不久後就會前來匯合。
而就在這個時候,無聊出艙眺海的客人們,突然間和船工一同鼓譟起來。
聞聲而出的吳秀才,愕然間看到了一位熟人......熟船。
月餘時間來一直停靠在船塢中的那艘鉅艦,此刻,正在十幾艘各式大小炮艦的簇擁下,冒著比所有黑煙都更加粗大的煙柱,晃盪著六親不認的起伏,前呼後擁,目無餘子,大搖大擺駛出了港口。
不久後,就在兩艘客船不遠處,鉅艦山嶽般船身,與客船擦肩而過。
這一刻,原本算得上高大的標準型客船,顯得那麼渺小。站在船頭的吳秀才,平生第一次在海疆中被如許龐然大物壓迫,頓時嚇出了一身冷汗。
慌亂中,吳秀才揚起脖頸,看到了鉅艦側舷那三個龍驤鳳矯的大字:福建號。
一道思維從他腦中閃電般滑過:“如許名號!此等僭越之舉,怕是閩地已不復朝廷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