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春堂,你來說,那明人此來,可是果真有覆我國家之意?”
原本在一旁默不作聲,努力降低存在感的鄭春堂,這一刻冷汗都下來了。他清楚,現在是關鍵時刻,接下來的回答,會影響到整個北方鄭氏未來如何面對明人。極大的壓力令鄭春堂汗出如漿。
“稟王爺。”無論心理如何,作為上明人船的正使,鄭春堂都得出列說清楚:“在下官看,明人此番武備精良,兼且驕橫跋扈,當是有備而來。”
“如今局勢險惡,我大越國外有強敵,內有不臣,依下官之見,不妨稍稍虛與委蛇,以待來日。”
鄭梉現在已經十分清楚底下百官的意見了。
除了一部分數量不多的死硬派之外,其餘人等,包括絕大部分文官,都是贊同和明人簽訂條約的“投降派”。
這裡面最重要的原因,除了堅船利炮之外,文官們業已說得明白:南方阮氏。
安南國土狹長,天然就容易形成南北對峙的局面。歷史上安南人自家搞南北對抗的時間很多。哪怕在後世,六十年代,南北雙方也是狠狠大戰了一場後才重新統一。
所以說,一直以來,對於北方“挾天子”,擁有法統正義的鄭氏來說,其最大的敵人,就是割據了半壁江山的南方阮氏。這一點哪怕是明人的鉅艦大炮轟到了門前,也是無法改變的。
所以方才辯論中,文官們或明或暗都提示了掌權者:不能和明人死拼,否則阮氏會漁翁得利。
事實上不用文官提醒,鄭梉身為秉國大臣,自然能看到這一點。而且他預見到另一種更壞的情況:明人勾結阮氏,直接推翻後黎朝,另立新朝。
鄭梉十分肯定,明人是做得出來這一手的。因為一直以來,就在升龍府更北方,靠近大明國界的高平城,依舊有一小股“前莫朝餘孽”割據存活,鄭氏始終無法剿滅。究其原委,就是因為這股莫朝餘孽當年得到了明朝冊封,依舊保持著“正統”的牌子,背後有明人撐腰。
這種事已經發生了許多次——但凡在中原王朝的朝貢體系內生存的小國,其國中一旦出現爭位換代之事,勝利者往往都會在第一時間派出使節去請求中國皇帝的冊封。
綜上所述,在收集了大量意見,權衡了所有利弊後,鄭梉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與明人“和談”。
“我意已決,便是毒酒,也只好暫且飲下。”
“鄭春堂!”
“臣在。”
“明日一早,便著人去明船,與明人商議。”
“遵命!”
下定決心後,鄭梉很快決定下了和談人選。
既然大方向定了,接下來,自然就是想辦法和明人討價還價了:“來人,請和蘭商人上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