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安不知道這列飛馳的火車到底是個什麼地方,雖然那些人沒有表現出攻擊性,但所作所為完全古怪出挑,是她所無法理解的。就好像心血來潮去了某家自己一無所知的公司應聘,成功入職後卻發現格格不入,那種身處其中的茫然感是她不願再去體會的。甩了甩被雨幕打溼的長髮,雨安小心地站起身,彎著腰從車頂緩緩向車廂連線處走去,大腦開始飛速旋轉,琢磨怎麼才能在直來直去的列車裡搶回惠惠。
車頂聽不到車廂裡的動靜,但車廂裡卻能感覺到頭頂的響動,那個溫文爾雅的硬漢列車長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眯眼看了看頭頂,從懷裡掏出一把手槍,緩緩對準了一個方向。
一隻手按住了槍,田老師搖了搖頭,叮囑道:“別,讓她走吧,沒必要。”
列車長咬了咬牙,憤憤收回了槍,膀子一掄掀翻滿桌菜餚,盆盆罐罐摔了一地,罵道:“我真他媽受夠了,老田,以後接人上車這事兒你和小楚去幹,老子扛槍殺人在行,再別讓我去夾著腚眼兒裝大儒,還有,試藥這種事以後硬性規定,不用藥都他媽滾蛋!”
兩個穿著乘務員衣服的年輕姑娘花容失色,戰戰兢兢的站在一旁,眼裡滿滿的驚疑,想不通模範紳士列車長怎麼突然大變身成了活土匪了??
“文濤,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你要記住,你不再是戰士,你是一個領導,未來你會成為領袖。”老田扶了扶眼鏡,語重心長道:“你從前的作風只適合打打殺殺,合格的領袖必須收斂鋒芒。”
“狗屁!”列車長摘下大蓋帽摔出老遠,罵道:“這火車是老子用槍搶來的,你們吃的喝的用的也是老子帶兄弟拿命換來的,媽勒逼講文明有禮貌管蛋用?你倒是跟倉庫那群人講道理,那些人把物資雙手端來了嗎?要不是老子及時炸了基站,媽的人家追兵早攆著屁股殺來了。”
老田嘆了口氣,揮手示意兩個受精的,哦不,是受驚的姑娘先下去,彎腰撿起快流乾的茶壺,道:“你啊,就是性格太急躁。”
“甭扯沒用的,老田,你當年救我一命,這我記一輩子,這兩年你支招我出力,咱們日子過得風生水起,有什麼不好嗎?非要搞什麼勞什子的玩意兒,我問你,後車廂那麼多肩不能挑手不能扛的人有啥用?耗費糧食不說,一天嘰嘰歪歪事情還多,你這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後勤供應我懂,這我不說啥,可他媽唱歌跳舞那些人你也留?”列車長解開一絲不苟的紐扣,將手槍拍在了桌上,道:“實話跟你說,我壓根沒想當啥領袖,一畝三分地兒守好,有肉吃有酒喝有女人睡不就得了,費那些功夫有什麼意思?”
老田一邊聽一邊苦笑,等他發洩的差不多了,緩緩道:“關於這件事,咱們說了不是一次兩次了吧?你想過這種生活自然無可厚非,但你別忘了,眼下混跡在陸地上的不止是你我和行屍,rca和當權派沒有死絕,兩邊還在較勁,這幾年你老東家的所作所為你也見了,還用我多說?”
聽到幾個熟悉又陌生的字眼,暴怒的列車長安靜了下來,大力搓了搓臉,半晌沒有說話。
“你想隨性子過生活,很簡單,回你老東家手底下做事啊,酒肉不缺,刀槍傍身,女人暖床,多好?”老田仍舊是一副笑眯眯的臉,故意揶揄道:“為什麼不回去?”
“不說了。”列車長臉色有些難看,起身道:“總之以後接人上車你和小楚去做,你管後勤內務你負責,另外你問問醫務室,到底有沒有效果。”
“好吧,以後你坐鎮中軍。”老田沒有逼得太緊,適時退讓一步,想了想道:“咱們還是缺儀器裝置,小鐘也不是專業的,藥物不穩定,暫時還是不行。”
“唉,算了,這事兒你搗鼓吧,那兩家到現在都沒琢磨出名堂,靠咱們……太異想天開了。”
“咱們起點是一樣的,他們用的原始資料來自安貞,你手裡不光有安貞的,還有楊良鐸的。”老田擦了擦眼鏡戴上,拍了拍他的肩膀,寬心道:“放心吧,耐心點。”
列車長嘆了口氣,望著窗外傾盆大雨,心底一陣煩躁,揮揮手道:“就這樣吧。”
兩人正說著話,駕駛室門開了,一個精壯黑人走了出來,皺眉道:“吳,我們需要調頭。”
“咋了?”
“軌道被堵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