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點點頭,看住陸容的眼睛,道:“我所說之事雖駭人聽聞,但你務必要信。”
陸容早已心癢難耐,趕緊點頭道:“還請先生教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三名軍士聞言又後退了幾步,范姜也知要避嫌,自去一旁觀看風景。
老人略沉吟了一下,緩聲道:“想必你已知,我全名王玄策,乃是燕敕王府幕僚,大將軍陸遠身邊定計之人。”
“而我之所以教授你學問,是因為你的身世。容兒,原諒老夫瞞你許久,你的身世事關重大,若早早傳開,你定有殺身之禍。”
老人略微停頓一下,眼中似有寒星微閃,又轉頭望向遠處山景,沉聲道:
“你真正的身份是燕敕王陸遠的親外甥,是當朝天子同父異母的弟弟!”
陸容雖早已有所準備,聽完此言仍是一個寒戰打滿全身,感覺眼前大山似被天神所移,盡數壓倒自己頭頂。不覺喃喃道:“外甥?弟弟?怎麼可能?先生可是說笑?”
老人眼中寒光更勝,繼續說道:“你原本該姓唐,乃國姓,‘陸’實為你母親之姓,你母親是正是燕敕王大將軍陸遠之妹,先皇愛妻陸貴妃,你父便是先皇昭烈皇帝,你本是先皇的第三子唐容!”
一陣寒風吹過,現已入冬,山風更刺骨,吹起老人長袍烈烈。
陸容不覺渾身微顫,自己從小便無父無母,也曾追問過德叔自己的身世,可德叔從來不答,直說還未到時候,隨著年歲漸長陸容也漸漸不再在意,而今突聞此言,怎能不心中澎湃,萬種滋味湧上心頭。
“怎麼會?怎麼會?”陸容此時已說不出別的話來,只有翻來覆去這一句。
王玄策不再言語,似是等待陸容慢慢消化,眼裡寒光微減,竟有一些心疼。
陸容愣愣了半晌,臉色由紅轉青,再變白,心裡天人交戰,彷彿失心瘋了一般,許久才抬起頭來,眼睛血紅厲聲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王玄策面帶不忍,卻又異常堅定,緩緩道:“十八年前,朝野發生了一件大事,秦王帶兵逼宮,意欲把持太子之位。當時你僅兩歲,你母親,陸貴妃當機立斷,便將你送出皇宮,才免得你慘遭毒手。”
見陸容還是雙眼血紅,眉頭緊皺。王玄策繼續道:“那將你帶出宮之人,便是德叔,他原名趙敬德,他雖無官無爵,卻燕敕王陸遠派到陸貴妃身邊的持劍人,專門護衛貴妃安全。”
“原本想將你送入幽州燕敕王府,但當時情況危急,秦王勢必斬草除根,燕敕王陸遠又陳兵江北為救國難而施壓秦王,整個大仲朝正處於分崩離析的關鍵時刻,無暇顧忌你的安危。趙敬德只好帶你至一處小縣城隱居起來。而後又牽扯到許多方面,形勢所迫無法將你帶回王府,這一晃,就是十八年過去了。”
“從此世間便無皇子唐容,只有安新縣陸家兒郎陸容。但無論如何你都是燕敕王陸遠一脈,怎能就此流落人間。我授燕敕王之託,每年到你家教授你學識,又派死士暗中護你平安,只待有朝一日,帶你回王府,繼承你母親一脈。”
陸容渾身發軟,腳下一個絆,坐倒在地,雙手扶住頭,滿臉的不敢相信。
一口氣將說完,王玄策也略微喘息,眼中淨是憐惜,不住搖頭嘆息。
不遠處范姜似也聽到二人對話,回頭看向陸容,眉頭略皺。
竹屋內不知何時走出一男子,身材高挑,年歲較輕,遠遠地看著這邊。
山間的薄霧似更濃了一些,崖側面的險峰,半數隱在霧中,像仙人一劍削去了山巔一般。
不知過了許久,一聲鳥啼,彷彿喚醒了這幅山間眾人哀樂圖。陸容緩緩抬起頭來,眼中血絲不減,神色竟有些猙獰,問道:“德叔呢?我要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