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幾天車馬勞頓,只是無需陸容再牽馬了。
五人五馬,陸容範姜二人和三名親軍,帶著姚可期簽署的通牒傳信,走驛道,三天便至順天府西涿鹿山。
遠見涿鹿山,山不險卻奇俊,青霧繚繞,連綿數里看不到盡頭,陸容心裡原本忐忑不安,見這山川米聚,也平靜了些許。
難怪古人常與山間避世隱居,不理俗事。
山間有一條小路,甚為平整,似常有人居住。幾人馳馬上山,行不多遠,便已無路,只得下馬步行,穿過一叢密林,翻過一段山坳,峰巒疊嶂,九轉千回,幸而親兵知道路徑,才不致迷路。
眾人繞過最後一道山脊,眼前豁然開朗,放眼望去,大同府地界均平鋪於腳下,隱隱約約可見幾處大城,讓陸容心胸大開,豪情萬丈。
不遠處山腰間有一塊平地,一座小竹屋背崖而建,四周無遮無擋,涿鹿山美景於身後展開,盡得山野之妙。
范姜自上山之後,便微笑滿面,神采奕奕。想來她自幼便在恆山長大,見此熟悉場景自是心曠神怡。
幾人行到竹屋前,並不見人,再看只見崖邊有一人負手而立,正遠眺大同府方向。
陸容眼見此人背影,心感十分熟悉,確像是自己的老師王先生,趕忙快行幾步,來到此人身後,輕聲詢問道:“王先生?”
那人身穿一身灰袍,身材不高,鬚髮微白,聞言轉過身來,面容蒼老,短鬚,卻神采奕奕,臉上帶著欣慰的笑意,點點頭,聲音也似有感情暗藏:“容兒,幸而你還活著。”
陸容抬眼一看,果然是王先生,眼眶一酸,再也忍不住,雙膝跪地,納頭便拜。哽咽道:“先生在上,授陸容一拜,一年沒見,不知先生身體可好!”
王先生聲音略有嚴厲道:“站起來,不許哭。”
陸容趕忙站起身來,收住眼淚,只是低頭。這位枯槁書生在自幼便傳授陸容學識,寒暑不輟,孜孜不倦,雖十分嚴厲,但陸容不是不知好歹之人,自然對先生之言不敢怠慢,敬重萬分。
一年沒見,陸容又徒經大難,今而在此得見自己的恩師,想起原本自己記憶裡那位溫文爾雅的書生,現在竟也雙鬢雪白,遲遲暮年。心中自然百感交集,恍如隔世。
那三名軍士,也走上前來,拜倒在地道:“簡齋先生,我們大帥問您好。”
老人微微笑道:“辛苦三位了,還請替我謝過姚帥。”
親兵趕緊回道:“先生客氣。”說罷也不多說,起身讓過一旁。
老人向後看去,見范姜站在不遠處,並不過來,倒也沒在意,自己走上前幾步,頷首示意道:“老夫謝過姑娘救我容兒一命。”
范姜罕見的盈盈施禮道:“不必客氣,王先生大名小女子久聞了。”
老人再一頷首,轉頭面向陸容,
陸容早已有千言萬語要問,只是礙於先生威嚴,一直憋著。
老人走到陸容身前,眼中慈祥之色漸濃,陸容趕緊略略俯身。
輕撫陸容肩膀,又將他扶起,老人愛惜之意溢於言表,輕道:“容兒,我知你心中有許多的疑問不得解,只是原本我一直有所顧忌,想等一個合適的時機。”老人頓了頓,似下定決心,繼續道:“可你這次經歷此番大難,差點身死他鄉,我又於心何忍再去瞞你。老夫今日便一一告訴你。願你聽完之後,也能體諒老夫心意,不要怪我。”
陸容略垂著頭道:“學生怎能怪罪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