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他登門求親指明要讓人家姑娘做妾,像江家這樣的望族,受了這樣的侮辱,想必就算江秦可以大度地既往不咎,可江秦那金貴的女兒怕是也咽不下這口氣。”元文陵踱著沉穩的步子,拐進花木深籠的石子小徑,只給奴僕留下了一個髮絲在細風中翩飛的背影。
延陵梘出府後坐進了事先準備好的轎子,由四個人抬著朝主街方向去了,元文陵派的幾個護衛則是不近不遠地跟在後面。
此刻轎子裡的人可並不擔憂自己的安危,正愉悅的閉目養神,身前的摺扇在手裡慢搖。隨著外面越來越嘈雜,只不過一盞茶的功夫,轎子竟然停了下來。待延陵梘慢慢地睜開眼,就見被挑起的轎簾處露出了一個腦袋來,是一張陌生的面孔,奴僕裝扮。
這個節骨眼上被人擋了去路,延陵梘心中生出一絲不快,緊了緊眉頭,還來不及開口,那奴僕倒先恭敬地說明了來意:“公子,我家小姐說了,你若誠心赴約,就應自己走著去。如此坐著轎子前去,她看不到你的誠意,又如何知道你是真心想與她做夫妻呢?”
延陵梘不悅的面容在知道那奴僕是江聽雪派來的後便舒展開來了,一聽這話,還覺得很有道理,爽快的衝奴僕點了下頭,隨即命外面的人落了轎,挑簾而出。此時他所在之處乃是這條主街的中央位置,行人如織,異常熱鬧。他朝身後擺擺手,示意抬轎子的人原路回去,而他則是跟隨著那個江家的奴僕沒入了人群中,直朝著隔岸樓而去。
此時滿面春風的延陵梘走起路來雖然步子加快了,但卻格外閒適,搖著扇子左看看右看看,烈日打在他身上都覺得是柔的。那奴僕趁他不注意疾步衝去了前面,眨眼間閃進了一個貨攤後,與貨攤後的短衣男子耳語了幾句。
那男子認真地點了下頭,隨意地掂了掂手裡的半袋碎銀子,隨即出了貨攤,繞過一個個路人迎面向延陵梘走去,就在兩人擦身之際,他突然一把拽住了延陵梘的衣襟,大嚷道:“抓賊啊,抓賊!”
被短衣男子這樣一嚷,周遭的路人陸陸續續聚攏了過來。一看中間站著的人竟又是那半個月前攪得滿城混亂的男子,不禁紛紛露出了嬉笑玩味的神情來,交頭接耳地都等著看他今天又要鬧出個什麼動靜來。
斜對面的茶樓內,靜坐在案几旁的江聽雪聽街上路人的嘈雜聲變大,知道這場好戲已經開始了,隨即起身俯身窗前,將窗頁推開了一道巴掌大的縫來,興味盎然的看起了熱鬧。
延陵梘被那人突如其來的巨大動作弄得一驚,呆愣了好半晌才回過神,憤憤的撥掉那短衣男子揪住他衣襟的手,從鼻孔裡撥出一口氣來,顧不得自己凌亂的深衣,怒斥道:“你休要含血噴人!本公子是什麼身份,怎會去做這等下流之事來!”
“大家看呀,怎會有如此無恥之人,做了賊被當場抓住竟還不承認!”短衣男子展開雙臂在原地轉了一圈,面色滿是憤懣。
延陵梘有些頭大,不知是被太陽曬的,還是自己給急的,竟不知不覺冒出了一身的汗。他對著自己的臉狅扇了幾下,有些氣急敗壞,話說得底氣滿滿:“你說本公子是賊,有何證據?如若沒有,我便要狀告你誹謗!牢房便是你下半生的好去處!”
“我的錢袋,我剛剛可是親眼所見。還請大家給我做個見證,錢袋就在他的袖子裡,我親眼見他塞進去的。”男子向眾人無奈地攤攤手,隨即將灼灼的目光投向了延陵梘握扇子的那隻袖子處。如若昨日有人去那家酒樓看過戲法,那麼一定能夠認出來,這個短衣男子就是昨日在戲臺上變戲法的人。
延陵梘聽男子這樣說,這倒輕鬆了,為了自證清白,竟主動伸出了那隻手,闊袖在風中微微搖曳,他傲慢地一偏腦袋說道:“好,你說在我袖中,本公子允許你搜,如若沒有,你這牢飯是吃定了。”他這是行得端坐得直,絲毫沒有防備。
出乎延陵梘意料的事那男子並沒有立刻就去袖子裡翻弄,而是轉過身背對著他,向著鬧哄哄的眾人高聲說道:“為了公平起見,我這個受害人不好親自動手,不然待會這個賊子又要為自己推脫,說我大庭廣眾之下汙衊於他。不知哪位仁兄願意仗義相助,幫在下檢查檢查。”
人群中爆發出一陣激烈的議論聲,眾人面面相覷,最終走出了一位著黑色深衣的青年男子,看這穿著打扮,並非是一般的小民,一派正氣。他果斷的說道:“我來。小兄弟,放心,大夥都看著呢,如若他真是盜賊,我們定會為你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