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行頷首,將韁繩交給了凌潺。隨後向身後重重地一揮手,一聲令下,眾人紛紛翻身上馬。
一陣陣嘶鳴混合在清脆的鞭聲中響徹了整個府前,馬蹄奔踏,激起地面塵土飛揚,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在晨風中踏上了未知生死的路途。最終,激盪的馬蹄聲消失在了天邊,那絢麗的雲霞更紅了,太陽在山尖露出了一道火色的邊暈。
那個被凌潺故意躲避的人在錢塘城周圍的大小鎮子上停留了數十日,依舊沒有一點結果,最後只好無功而返,帶著那一隊向元文陵借來的官兵回了城守府。其實並非是凌潺厭惡延陵棧,況且在凌潺心裡,延陵棧不過是一個陌生人而已,這有何來的厭惡一說呢。只是凌潺對他這樣的皇室子弟有些偏見而已,她不想成為被人利用的棋子。
況且,如今凌潺有了陸景行,那場賜婚對她來說就更是荒誕。切確的說,她逃避的不是延陵棧這個人,而是那一紙婚約。只要朝廷的人找不到她,那麼她與延陵棧的婚約便永遠不會奏效。君都她是要回的,不過那也是在她與陸景行成了親之後。回去查清楚鍾離湲的身世,弄明白封白悅那夜當著眾人所說的話。待為鍾離湲報了仇,也算是報了鍾離湲對她的再造之恩。
延陵棧在與元文陵的交談中得知了他四哥這些日子以來的不幸遭遇,對元文陵處置那侍從的方式多少有些不滿。但是木已成舟,在這南涴國,他也沒有這個權利命元文陵放人。
從廳堂出來後,延陵棧去了延陵梘的住處。一連發生了這麼多事,想必他這四哥定是心有鬱結,雖然事情的源頭還得怨他四哥自己,但身為弟弟,理應去寬慰一下。
在榻上靜臥了五六日,延陵梘的傷勢已好了很多,臉上的淤青只剩下了淺淺淡淡的一層,就如只是用墨筆輕塗了一下而已。
延陵棧敲門進去時,衣襟散亂的延陵梘正斜倚在榻上淺寐,膛前一片如玉的肌理半掩半露,屋內青煙嫋嫋,一婢女半跪在榻前為他捶腿,榻頭的案几上香茗還在冒著熱氣。這日子過得著實瀟灑,就連緊隨延陵棧進來的肖葉都不禁心生出了絲絲羨慕,不過卻不敢苟同,這與廢人也無多大區別了。
延陵棧若無其事的輕步上去,在離榻前兩步遠的地方站定,不經意瞧了眼盞中清亮的茶水,聞聲問道:“四哥,傷勢可好些了?”
延陵梘剛剛並未在意敲門進來的人是誰,此刻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才緩緩睜開了眼,抬手揮退了為他捶腿的人,逆光看向延陵棧:“好多了。可曾找到湲兒的蹤跡?”
延陵棧目光中閃過一絲失落,搖頭道:“不曾。我疑心是否被那女子所誤導了,如今平靜下來仔細想想,她那日的說辭是存在問題的。口口聲聲說那錦袋是她所買,可是她所表現出的在意程度卻並非如此,更像是重要之人所贈之物。試問,不過是區區幾刀幣的物件,就算再喜愛,怕是也比不上金子重要吧,為何翩翩要強行拿回去?她只需再花上幾刀幣便可再去買個相同的回來,這對於她來說是輕而易舉便可辦到的事。”
“你是說,我們被她給騙了?而她知道湲兒真正的下落?”延陵梘眨了下眼,撐著身子想要坐起來,延陵棧適時地彎腰扶了他一把。
見延陵梘身子坐正,延陵棧收回手,直起身子轉身走了幾步,目視虛空,陷入了沉思當中,搖頭道:“不好說,如今也只是猜測,並無真憑實據。況且,她故意隱瞞湲兒蹤跡的動機又是什麼呢?她若真與湲兒相熟,她助我們與湲兒相見,那麼她所受到的感激豈是我一人所給。我想以她這樣聰慧的女子,已然猜出了我們身份的不凡。利益擺在眼前,她更沒必要隱瞞我們。如此一想,又覺得矛盾。”
“那該如何是好?”延陵梘睜眼瞧著他那六弟的背影,抬手整頓了一番自己的衣襟,徹底將自己那白皙的胸膛掩了起來,如此看起來才像了個樣子。
延陵棧沒有回頭,信步走著,思慮了一瞬,腳下輕輕一頓,話音平淡:“聽元城守說,此女子乃是城中望族江家的小姐。我準備親自登門,這次非問個清楚。”
“你要親自去?”延陵梘有些訝然。
延陵棧轉身,將淡淡的目光投向了他這個四哥身上,將延陵梘臉上還未完全消退的淤青打量了兩眼,說道:“我知道錢塘城這些日子所發生的一莊莊事,都是四哥因那女子而引起的。我現在說要登門,你定是會感到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