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到了山上那三種凝聚天地靈氣的神仙錢,曾是光陰長河中的神靈屍骸流散、繼而凝聚而成為實物。
落魄山創立下宗,勢在必行,在陸沉看來,在桐葉洲有個青萍劍宗,此舉非但不倉促,反而時機正好。不然全部擁擠在落魄山上,哪怕那邊確實有幾個藩屬山頭,可光是小陌,白景他們幾個,哪怕他們不汲取當地的靈氣,但是你我都很清楚,大修士就是大修士,哪怕他們紋絲不動,不對外攫取一絲一毫,對山水氣數的影響也是極為可觀的、深遠的。如果落魄山不分出去一個下宗,那麼加上崔東山、米裕他們留在山中,就過於臃腫了,過於一家獨大,就會無形中削薄落魄山、乃至於披雲山和整個北嶽地界的氣運。”
很想念某些人。
想念,是一座無需喝酒的醉鄉。能夠離開這座醉鄉的唯一道路,唯有喝酒。
年輕人,朝氣勃勃,喜歡也敢於否定世界的諸多不合理。
某些老先生們的心胸氣量,都是被歷史和苦難撐開的,所以在各種各樣的年輕人那邊,這些老人們都願意對年輕人的言行,說個好,給予肯定。
陸沉突然問道:“有無袁化境,你都會去那座律宗寺廟,可能只是換一種身份而已,吃齋飯,抄經書,偶爾跟著小沙彌一起持杖登山看雲起,對吧?”
陳平安點點頭。
陸沉說道:“但是沒有袁化境臨時起意的下山,跟你開誠佈公言語一番,沒有他的提醒,你可能在那邊抄經再多,都不會知道那樁典故,不清楚寺廟內藏有六祖當年舂米腰石的那方印蛻。”
陳平安點頭道:“當然。”
陸沉笑道:“這就是佛緣。”
陳平安疑惑道:“你想要說明什麼?”
陸沉說道:“佛門羅漢,十六應真,常駐人間護持正法。”
陳平安笑道:“陸道長就別兜圈子了。”
陸沉說道:“竹枝派有兩座山頭,如今是裁玉山一脈得勢,其實早先祖山是雞足山,而雞足山那邊,歷史上,曾經就有一位常駐世間的羅漢。至於佛法緣由,歷史久遠,無據可查,也沒有當面詢問的機會,貧道就只能作些合乎常理的揣度,比如佛家八部眾,其中有龍眾,而古蜀地界,蛟龍出沒,數量之多冠絕數座天下,沒有之一。”
“你那君倩師兄。還有那位造成斬龍一役的陳清流,鄭先生的傳道恩師,那位如今重返十四境的陳大仙君,他的修道之地,在流霞洲青宮山,證道之地卻是在寶瓶洲,而他躋身十四境劍修的證道之路,類似佛門發願。”
“崔東山心心念念卻苦尋不得的蟬蛻洞天,裡邊那些劍仙遺蛻,還有諸多蛟龍骸骨,在因果上未曾落空。”
昔年龍泉郡境內的每座龍窯,都有個經驗老道的老師傅負責把關,陳平安所在窯口,就是那個姚老頭。
佛家說娑婆世界,人人置身火宅內。
“遠古天庭轄下的一眾海上、陸地龍王,職掌行雲布雨,那麼他們最主要的上司之一,便是兩位雨師。”
“你家鄉那邊,還有一個名叫蘇旱的窯工,他的侄女,也就是後來楊老頭的拳法徒弟之一,蘇店,小名胭脂。楊老頭收徒,只教拳法,從來不傳仙術道法。”
陳平安終於開口言語,點頭道:“懂了。”
在藥鋪楊老頭看來,萬年之後,作為純粹武夫,才有機會蹚出一條真正的成神之路。
這是萬年之前,只差一步半步就能走通的一條道路,可既然兵家初祖未能登頂,所以萬年之後,還是一條嶄新道路。
遠古女子雨師,在驪珠洞天的轉世,卻名為蘇旱,還是一個被罵成娘娘腔的男子。
造化弄人,不知不覺,雨師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