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立即被那個晷刻阻攔,被這位“青年”修士敕令遷徙的大地山脈,最終只能侷限於浩然天下那些據點周邊地界。
十萬大山那邊,其中一座最高山之巔,有個身形佝僂的老人,雙眼空洞,這個當下腳邊連條看門狗都沒有的老瞎子,孤零零一人站在崖畔,伸手揉著凹陷的臉頰,似乎在猶豫什麼。
那個既是開門又是關門的好徒兒,如今好像才是個書院賢人。
可是文廟那幫書呆子,比較一根筋,先前說了句下不為例,看來憑藉積攢一筆新功德幫助徒弟當個君子是懸了。
而他自己要那文廟功德簿上邊的幾筆做什麼,想了想,老瞎子覺得沒啥意思,就轉身走向住處,路過李槐的那間屋子,停下腳步,推開屋門,只見桌上放著幾壺酒,一疊書,約莫是準備讓他師父拿來看書下酒的。
於玄除了駕馭那條好似地衣鋪在空中的籙河,沒有閒著,這位獨佔“符籙”二字的大修士,異想天開,魄力極大,竟是試圖在籙河的道路上,再畫符擰轉一部分光陰長河,憑此開啟一道大門,幫助那艘渡船愈發遠離那條既定青道,不曾想大門尚未開啟,只是出現了一道由層層符籙疊起的門檻,就已經被那股大潮氣機衝散殆盡,於玄只得悻悻然作罷,迅速心算一番,路數是對的,就是準備不足,太過倉促,如果給他足夠的時間和煉製出海量的符籙,說不定真可以在天外太虛兩地,建造出兩道大門,渡船由一門進入,轉瞬間由第二道門出,就像那幾條銜接兩座天下的歸墟通道……
呂喦搖搖頭,笑道:“於道友的想法是好,就是很難做成。”
於玄呵呵一笑。
若說其它任何道法脈絡,都好說,可以多聊幾句,但是純陽道友與我討論符籙一道,可就真沒啥可聊的了。
雖然敕令地脈一道,被蠻荒晷刻抵消絕大部分法旨。
三山九侯先生除了祭出那兩張大符,猶有一門壓箱底的神通,只見他抬起雙手,就像在摺紙。
竟是直接將禮聖身後的光陰長河,以及天地四方都一併反覆摺疊而起,然後將這隻“紙鳶”輕輕在籙河之上。
這等通天手段,就像在一件衣服上打了個結,這件衣服所有的經緯線,都被不同程度拉扯到這個繩結上邊。
再將蠻荒天下身後的一大截青道軌跡,同樣摺疊出一隻紙鳶。
最終兩張紙鳶符籙,就像兩隻口子相對的魚簍逐漸合攏,兜住了一條巨魚。
這就是一張研製極久卻首次祭出的筌字元。
如果說當初三山九侯先生做客白玉京青翠城,寇名與這位前輩請教符籙學問,最終創出三山符在內的數種大符。
那麼三山九侯先生亦是憑藉這場氣氛融洽的論道,小有所得,例如“筌”字此符,專門壓勝、拆解和打破天地間大修士的各類“小天地”。
純陽道人會心一笑,白玉京陸道友肯定出力不小。定然是在三山九侯先生與寇掌教坐而論道時,陸道友故意插科打諢了。
得道者如蛇蛻,忘形骸脫桎梏,修行一事,多是過河舍船,得魚棄筌,上房抽梯,這類行徑,其實無關善惡,沒有貶義褒義。
只是三山九侯先生這張大符的道意根本,別開生面,就像是在一個長輩,在提醒作為晚輩的後世修道之人,莫要忘本。又或者是 乾脆捅破一層窗戶紙,直接告訴那些所謂的山巔修士,如今所謂的得道之人,你們遠遠未曾真正證得大道。
於玄瞪大眼睛,符籙還能這麼耍?
天下大陣也好,小天地也罷,面對此符,豈不是無一例外,形同虛設?
呂喦看到這一幕後,仔細觀摩一番,似有所悟,與自身劍術有所裨益。
三山九侯先生身邊出現一位綵衣女子,衣袂飄搖,龐然身軀大如一輪懸空明月,一雙金色眼眸,只是不同於神靈那種冰冷,她的眼神,臉色,態度,都顯得溫婉柔和,極其像人。
天下符籙的真靈,她在符籙一道的地位和身份,就像那幾種神仙錢的“祖錢”。
這大概就是符籙於玄單憑實物符籙,無法合道十四境的根源所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