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陳平安忍住笑,“其實捷徑也是有的,只要找個稱職的大管家,就可以放心當自己的甩手掌櫃。”
沈霖搖搖頭,“學不來。”
這些年靈源公水府客人,可謂絡繹不絕,門外是一年到頭的車水馬龍,不過再過幾年,情形估計就會好轉幾分。
逛過了諸司衙署,陳平安停下腳步,沈霖說道:“陳先生下次遊歷北俱蘆洲,不管有事無事,務必來此做客。”
陳平安拱手抱拳笑道:“肯定。”
沈霖冷不丁說道:“陳先生,我有一事相救!”
陳平安笑道:“沒問題,我可以寄信一封給先生。”
其實陳平安早就猜出來了,是那匾額賜名一事,那就真算沈霖找對人了。
別說一幅匾額,就是十幅匾額,以自家先生的學問,也能幫靈源公水府辦了。
但是沈霖卻神色尷尬道:“哪敢勞駕文聖老爺,陳先生能不能親自?”
陳平安啞然失笑,沈夫人你真是想一出是一出,這麼大的事情,豈可如此馬虎,連忙擺手道:“取名一事,實在非我所長。”
沈霖臉色玩味,捋了捋鬢角,柔聲笑道:“陳靈均當年可不是這麼說的。”
陳平安搖搖頭。
沈霖深呼吸一口氣,只好祭出殺手鐧了,硬著頭皮說道:“可能陳先生還不太清楚,我其實一直幕後住持龍宮洞天裡邊的金、玉倆籙道場。”
如果不是萬不得已,沈霖豈會主動說這種事情,她實在是希望陳先生能夠留下一幅墨寶,不得不出此下策。
陳平安神色自若,沉默片刻,在沈霖就要忍不住改口之時,陳平安點頭笑道:“那就獻醜了。”
回到了沈霖那處書房。
陳平安抖了抖手腕,手中憑空出現一支提鬥筆,輕輕一戳,手中那支提鬥筆如蘸濃墨,墨汁卻是金色。
書法一途,大楷之難,遠勝小楷,那麼想要寫好榜書,就更是難上加難了。
凝神思量片刻,陳平安說道:“如果不採用這個名字,沈夫人不用有任何負擔,就當是一幅書信往來的小小筆札好了。”
沈夫人如釋重負,點頭道:“當然沒問題。”
陳平安左手持筆,右手雙指併攏,輕輕一抹,身前便攤開一張半熟的雪白宣紙。
最終寫下三字,德遊宮。
取自“德人天遊”一語。
德人天遊,秋月寒江。日問月學,旅人念鄉。
又寓意大瀆之水,川流不息,唯有功德穩固,如蓮出水泥,可作安心之處。
沈霖聚精會神,看著紙上的一筆一劃。
字如神龍出海,氣勢磅礴。
陳平安收起提鬥筆,抖了抖袖子,拱手抱拳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