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樹真身就在此地。
小陌尚未真正遞出一劍,一身劍氣已經充塞天地間。
整座天地,一瞬間,出現了無數條劍氣“支柱”,轟然出現,肆意貫穿天地間。
可憐一座天地,宛如一隻精心編織縫補的錦囊,同時被成百上千條鋒芒畢露的尖銳冰錐洞穿。
一座廣袤天地,被數以萬計的劍光切割,變得支離破碎,最可怕的地方,在於這些角度毫無章法可言的劍光數量,還在瘋狂疊加,以至於舊有劍氣凝聚而成的光柱,轉眼間就被嶄新劍光輕鬆撞碎。
桐葉洲上五境修士,按照各自境界的高低,神識的強弱,出現了不同程度的道心微顫,依稀都察覺到了不對勁。
負責坐鎮桐葉洲天幕的三位儒家聖賢,舉目遠眺,笑了笑,只見桐葉洲中部上空,彷彿出現了一隻光球,只是不知為何佈滿了尖刺,劍氣森森。
距離那顆光球最近的某位老夫子,輕聲笑道:“好好一座鎮妖樓,怎麼變成了只……刺蝟?”
這種修道之人之間的私人恩怨,攔什麼攔。
再說了,老夫不跑去拉偏架,就算很給這位青同道友面子了。
大戰落幕這麼些年,因為至聖先師與禮聖、亞聖,不知為何,都沒說什麼,這棟鎮妖樓,也就裝聾作啞,就像個捂緊錢袋子的吝嗇鬼,是個半點不肯開銷的主兒,只是作那壁上觀,故而收拾桐葉洲這麼個山水破碎、人心渙散的爛攤子,就只能是三座書院的山主、君子賢人們,四處奔波勞碌跑斷腿了。因為不可參與人間具體事務,是禮聖早年親自為他們這些坐鎮天幕陪祀聖賢制定的一條鐵律,所以他們三位,也就只能是憂心了,都沒辦法與那座雄鎮樓說半句牢騷話。
其實不順眼好幾年了。
無法苛求他人作聖賢。
這位曾經親口讚歎年輕隱官一句“後生好風采”的老夫子,抖了抖袖子,將那份天地異象給遮掩過去。
怎的,職責所在,誰能挑我的刺?
一座文廟封正的雄鎮樓,與文聖一脈的儒生,屬於自家人關起門來打打鬧鬧,這就叫家醜不可外揚。
天地內的新戰場,青同陰神,與那個作為陽神身外身的魁梧老者,一併消失,重歸真身。
畢竟是要與一位飛昇境劍修對敵,青同豈敢掉以輕心。
而那棵梧桐樹真身,又變幻成一位身材修長的,光線明暗交替,面容模糊,頭戴一頂芙蓉道冠,身披一件嶄新甲冑,內穿一件金黃法袍,腳穿一雙碧綠鞋履,腰懸一連串的古樸玉牌,雙臂之上環以鮮紅色臂釧,總之是能穿戴上的,都派上用場了,五花八門的山上法寶,花裡胡哨的裝飾……
與此同時,這位道齡漫長的飛昇境大修士,也未束手待斃,步罡踩鬥,雙手掐訣,分身如花苞綻放。
一千多位青同化身,各展神通,紛紛祭出不同的法寶,施展不同的攻伐術法、防禦神通。
好個技多不壓身。
只說術法之多,種類之駁雜,不談道法玄妙和修為高度,估計青同只憑今天這一手,就能躋身浩然前十。
這些青同分身,其中百餘位負責臨時結陣,營造出一座山水陣法,其餘數量更多的符籙分身,為了阻攔那些層出不窮的劍光,不惜與之玉石俱焚。
而青同這位自稱會幾手大符的飛昇境修士,壓箱底的那幾張大符,一併祭出,各自契合五行大道,堪稱符籙一途的造詣極致。
一張火符祭出,便出現了一尊身高千丈的火部神靈,全身交織著千百道火焰,亂拳打碎一條條不斷靠近山水大陣的劍光。
又有一張水符,符籙銜接,連綿掠出,像那江河滾滾,由數以萬計的符籙交織、重疊而成,波光粼粼,最終匯聚顯化出一條身長千里的青色鯉魚,身上每一片魚鱗,皆大如庭院,都是一份符籙靈光。
一張張撮土成山的三山五嶽符,猛然間砸地,五座古老大嶽,落地生根,三山互成掎角之勢,外圍又有五座古嶽圍繞三山。幫助外邊的山水大陣穩住陣腳。
而青同真身背後,一張木符,符光四散,絲絲縷縷的光線,然後堆積出了一架好似世間最精巧、繁密的木作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