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玉啊,去柴房看看飯做得如何了。”
張靈玉躬身,慢慢退出房間,哪怕張靈玉再性子直也知道這是師傅要自己迴避,接下來的話是他不應該知道的,退到門外,他輕輕關上了房門。
“......”
沉默,路明非和張之維誰都沒說話,天師府還用著老式的木質建築,連窗戶上都是仿造成糊紙的磨砂玻璃,屋內顯得有些暗,一座貢臺上點著燭火,供奉著降魔護道天尊張道陵的神像,燭火的光映在路明非臉上忽明忽暗。
張之維遞來一張紙。
應該說是一個信封。
“當年貧道奉師命留駐蜀川,師傅在回龍虎山的路上救起兩人,其中一人自稱為李嘉圖,從海外留學歸來被鬼子間諜追殺逃亡,師傅將其帶回了山門,李嘉圖在龍虎山駐留不足五月,養好傷後獨自下山,山上留下他身邊跟隨的一個孩子......”張之維說著。
“那個孩子成了師傅的關門弟子,我的小師弟,張淼淼,而李嘉圖加入了官家,後來憑著一手西方鍊金術成了赫赫有名的套中人。”
“......張淼淼道長還活著嗎?”路明非不知為何心臟撲通撲通的跳,張之維此時的眼神中不知是對映著燭火還是他眼底本就有那一絲火苗,那雙眼如同深淵。
“道長?呵呵呵,”張之維低沉的笑著,“要不小友先看看信?”
路明非開啟那個信封,裡面掉出來一張泛黃的黑白照片,歲月在上面留下不少痕跡,可是看得出來它被儲存的很好,還上了塑封,照片上一隻路明非扛著一杆三八大蓋,臉上滿是泥灰,帽子上有一顆紅色的五角星,笑的陽光燦爛。
路明非看著那個笑的菊花一樣的臉恨不得扇自己一個大逼鬥,他沒事幹照什麼照片啊!還往出寄!腦子進水了吧?
“你也不想被別人知道你的秘密吧?”張之維老神在在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拿捏別人秘密的感覺就是爽。
我靠,路明非滿臉黑線,以其人之道還施彼身這句話放在自己身上真酸爽,不愧是親師徒,報仇都不帶隔夜的。
路明非意識到了一些自己始終不肯承認的事實。
“師弟,你日思夜想之人來了,不出來見見?”張之維看向了隔間的屏風。
一個穿著寬大道袍的小道士從屏風後面走出來,他看上去只有十五歲左右,面色白皙,像個精緻的瓷娃娃。
“好久不見。”小道士理所當然的打著招呼。
“你......你你你、你還真是一點兒個也不張啊。”路明非結巴著。
......
夜空,滿天繁星閃爍,江邊的風吹得左半邊身體有些冷,右邊又覺得有些熱,路明非在水深火熱中醒來,看到路鳴澤正坐在篝火邊,他的背影看上去有些瘦弱,火光從他的身體中透過微微的光暈,像個幽靈,路明非突然覺得自己眼睛有些泛酸,他不知道為什麼。
“我怎麼在這?你又幹嘛了?”路明非走上前,同樣坐在火堆邊,火焰的熱浪讓他的左半邊身體暖和了些許。
“時空的錨點,哥哥不是一直想要回去嘛?”路鳴澤笑了笑,他的笑看上去有些勉強。
“可是這啥也沒發生啊?”路明非愣了愣,看了看四周,還是之前自己下水時那樣,樹還是那棵樹,江還是那麼寬,天上的星星還是那麼繁多又閃亮。
“失敗了唄,我們想要開啟門,可是少了鑰匙,那把讓你從一條河蹦躂到另一條河的鑰匙。”
“失敗就失敗吧,我其實覺得這兒挺好的,認識的人對我也很好,”路明非想了想點點頭,“比嬸嬸好,我不怎麼想走了,要是有一天死了就死了,反正人活到最後都是個死,我覺得我這麼傳奇的人生也活夠本了。”
“還不夠哥哥,你最重要的使命還沒完成呢,那是你的宿命。”路鳴澤很認真的說,他的眼睛明亮,照映著火光。
“那也許只是你的宿命,又不是我的,”路明非揉了揉路鳴澤的頭髮,“再說失敗了就別想那麼多啦,乖乖認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