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果然知道……”姜暢從金螢那裡得知自己快要死了的肯定答覆，卻不是很驚恐，只是聲音有些顫抖，他低下頭，咬著嘴唇，聲音越來越小，直至無法聽聞，“我一直在想，你這麼久不出現，等到再見到你時，或者就是……”
“沒那麼快。你至少還有一個月左右的時間……應該還可以活四十天。”金螢擺擺手，如果是露晴可能推算得更準確，但以金螢現在的修行，也只能說到這種程度。
“四十天……只剩下四十天了……”姜暢苦澀地看著天花板喃喃自語，品味著自己活在世上的最後日期，自己才活了十九年，生命還沒有真正的燃燒，如此美好的年華，卻馬上要熄滅了。
“你能再給我說說，死後的世界那些事嗎？”姜暢低低的墾求，他越問聲音越大，語速也越來越快，“我死了之後會有靈魂存在的是嗎？我死後會去哪裡？我死後還能聽見看見我的親人嗎？我還能留在這裡嗎？我還能陪在小穎身邊嗎？就算是以一個靈魂的形態留在這個世上也好……”
“因為我沒死過，所以從來沒有去看過，我不知道死後的世界是什麼樣子。”金螢以前從來沒有特別注意過鬼魂，當然對死後的世界一無所知，他只能如實回答。
“但我知道，不是每個人死後都會有靈魂留在人間，就算有，也不一定能保留生前的記憶，他們大多數只是無意識的靈體。”這時，金螢突然看到這樣一個靈魂從自己身側飄過。他輕輕地側身讓它過去，以免自己身上的妖氣侵蝕到它，導致它無法順利轉世投胎。
醫院裡每個樓層都有很多象棉花團一樣的靈魂在飄蕩。那些專門收集靈魂的鬼魂和神靈對它們不感興趣，也懶得收集它們，所以很多像灰塵一樣漂浮，最後漸漸消散歸於無形。
“怎麼可能！”姜暢聽到這話，激動地大叫起來：“人死後不都有靈魂嗎？就像那天和你在一起的那個男人一樣，人死後不都是這樣嗎？”
“他那種鬼魂是很罕見的，這麼久我才看見過兩個。”金螢搖頭。
“多久會有兩個？”姜暢漸漸平靜下來，生出一絲希望。他以為金螢說他來到這家醫院後看到了兩個。
“三百年。”金螢還是如實回答。
其實，在以前的歲月，他並不一定會遇見過沈夢曼那樣的鬼魂，但他關注的只是人類本身，而從不關注他們的死亡。
“不可能，你騙我！每個人死了都有靈魂！人死就會變成鬼，鬼是人的靈魂！”姜暢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
“根本不是這樣，鬼魂和靈魂並不一樣……靈魂是……”金螢還想給他一個詳細的解說。
“難道靈魂不是人生前所有記憶和情感的載體嗎？人死後怎麼會變成失去意識的東西？如果靈魂是這樣，死後還剩下什麼？我的一生又算什麼！你說！你說啊！”姜暢的激動尖叫聲打斷了他的話。
他大喊一聲，雙手重重地砸在床上，不鏽鋼床身被他這麼瘦弱的身體砸出一聲咣啷”的巨響：“不是這樣的！不應該是這樣的！我不甘心！不甘心！”
他的尖叫聲驚動了房間外的人，很快他的母親和護士們蜂擁而入，走到病床邊安慰和制止他。姜暢發現金螢像他出現時一樣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他一定是在騙我，人死後不可能沒有靈魂！姜暢把這句話在心裡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直到母親小心翼翼地勸他：“暢暢，躺下來休息一下吧。是不是做噩夢了？”
他強忍住喉間的哽咽，抽了抽鼻子，臉上擠出一個容光煥發的燦爛笑容：“好的，媽，我沒事，只是作了個很可怕的夢。”
“你叫得這麼大聲，把媽媽嚇壞了，你這孩子。”媽媽也裝出一副笑臉，摸摸他的頭髮，“來，吃點東西，好好吃飯才好的快，才能早點出院。”
母子倆臉上勉強裝出喜笑的樣子，掩飾著自己的情緒，這比哭泣的氣氛更令人傷感，就邊隱身在影子裡的金螢，也不安地蠕動了一下身體，悄悄地飄出了病房。
“他並不害怕死亡，而是害怕死後沒有靈魂。”金英對出現在他身邊的張雷說。他對這些事情感到迷惑不解，但他又想知道人類的每一個想法。
張聳聳肩，拒絕置評。雖然他小時候經歷過失去母親的悲劇，與死亡鬥爭過幾次，但他對死亡，甚至對靈魂都沒有深刻的思考。不管他有多聰明，他在心性上還是個孩子。
“露晴在跟你的仇家打鬥，你還有心情想這些。”張磊往病房裡瞥了一眼，現在的姜暢已經完全脫了形，長相和金螢自然就沒那麼象了，所以張磊並沒有發覺這個垂死的人類青年的臉上有什麼奇怪之處。
金螢知道，一旦露晴與敵人動手，尾隨她的張磊的鬼使們就會立刻飛去報信，除了報告給張磊，還報告給如來佛祖和妖怪。這些認識的不認識的幫手，都是姬傲離開之前就安排好了的。
“不知道這次是誰來了？又是因為什麼原因？”金螢自言自語。來找他報仇的妖怪，總是有各種各樣奇怪的理由，有些他都分辨不出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