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原本的歷史時間線上,趙綰、王臧二人所掀起的建元新政,無疑是轟轟烈烈、浩浩蕩蕩;
先後長達三年的建元新政,也確曾一度讓長安朝堂內外上下煥然一新,迸發出些許朝氣。
但在這個時間線,明顯是‘痛快’大於‘使用’,或者說是隻圖一時痛快,卻根本沒考慮到後果的建元新政,卻隨著天子勝如撥浪鼓般猛搖的腦袋,便好似秋風掃落葉般悄然退散。
——建元新政,被竇太皇太后、天子勝祖孫二人合力,扼殺在了搖籃之中。
一同被扼殺的,還有趙綰、王臧這兩位‘儒家當代俊傑’的生命——或是生理生命,亦或是政治生命。
順帶著,就連儒家這個命運多舛,又實在讓人生不出多少情感的學派,也被劉勝當著全天下人的面彈了勾勾。
不得不承認:憑藉著僅有的一絲優越性——有教無類,儒家得以在如今的漢家學術界,佔據了不可或缺的重要地位。
劉勝曾大致估算過,截止先孝景皇帝劉啟六年,漢家三千餘萬人口當中,可以滿足‘能寫會讀’的要求,並且可以做一些記錄類工作的文化人,大約在六萬人左右。
換而言之,如今的漢家,平均每五百個人當中,才能找出一個認字兒的知識分子,其餘四百九十九個,幾乎都是純文盲。
對於這樣的狀況,作為後世人的劉勝當然感到震驚;
調研過後,又深深為後世的義務教育感到憧憬、懷念,並對義務教育在如今這個時代的推行成本之高,而感到無比的絕望。
劉勝算過一筆賬;
如果按照後世新時代的標準,保證每一個適齡孩童,在七歲到十五歲期間進行義務教育,那長安朝堂要在每一個漢家孩童身上,花費近七千錢。
甚至就連這七千錢,都還是已經考慮到書寫用紙、雕版印刷等技術成熟之後,可以將教材成本壓低的預算。
如果不考慮這些,那別說義務教育了——連給孩子們啟蒙,劉勝都得動員全天下的官員手抄竹簡,抄上個三五十年。
另外,適齡孩童因脫產接受教育,而對脆弱的小農家庭所造成的打擊,也同樣是劉勝不得不考慮到的因素。
即便拋開其他一切因素,如社會影響、對農戶家庭的影響等不計,單就是那平均每人七千錢的教育經費,就能讓劉勝對這個時代的義務教育望而卻步。
——如今漢家民五百餘萬戶、三千多萬口!
即便是按照‘每個家庭都只有一個孩子’來計算:五百萬個孩子,每個孩子七千錢,這就是三百五十萬萬錢!
什麼概念?
漢家去年一整年的農稅摺合成錢,也才二十五萬萬錢!
每丁四十錢的口賦,也就十萬錢出頭!
稅賦加在一起,漢家去年一整年的財政收入,總共也才三十五萬萬錢,剛好就是那‘三百五十萬萬’的十分之一。
即便按照每個孩子每年八百錢來算,漢家一整年的財政收入,都不夠天下的孩子讀一年書。
更何況這每年八百錢、九年總共七千錢,還是劉勝最最保守的估計,‘每戶人家只有一個孩子’,更是幾乎不可能的事。
透過另外一個參照,其實也能更直觀的判斷出在這個時代,三百五十萬萬錢大概是什麼概念。
——劉勝的祖父漢太宗孝文皇帝,以及劉勝的父親漢孝景皇帝二人在位期間,被後來的史家稱為:文景之治。
在原本的歷史上,除了民生民計的大幅改善,文景之治最璀璨,也最為人津津樂道的成果,便是這兩位皇帝先後接力、生吃借用,為漢家府庫積攢下了極為龐大的財富,以作為同匈奴決戰的軍費。
那麼這筆錢,究竟有多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