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去年年末,匈奴人南下搶掠,先帝在雁門苑投注的二十多年心血、少府調撥的數萬萬,乃至十數萬萬錢、數百萬石糧草,都盡付諸東流。”
“我漢家第一座進入‘收穫’階段的馬苑,也就此盡歸於零······”
聽著劉舍以一種近乎淒涼,就好似晚年喪子般的悽苦語調,向自己描述起雁門苑對漢家的意義,縱是早有心理準備,劉勝也不由一陣默然。
雁門苑是先帝,同時也是漢家第一座朝堂直接下場,以蓄養戰馬為唯一目的興建的馬苑,劉勝自然是早有所知。
只是即便如此、即便自認為已經想到了最差的結果,劉勝也完全沒想到:區區一個雁門苑——一個每年出欄戰馬不過百匹的馬苑,居然就花費了漢家如此心血······
“自先帝前元四年至今,足足二十多年的時間;”
“從最初的一萬萬五千萬錢,到後來每年數千萬錢的撥款;”
“期間耗費的人力物力,購馬、養馬,培育馬種所花費的心血······”
···
“呼~”
“二十年時間,至少十萬萬錢的投入,才換來一個年出欄戰馬百匹的雁門苑;”
“結果剛開始出欄戰馬,便被匈奴人隨手毀去······”
沉聲輕喃間,劉勝本就不甚明朗的神容,只頓時又更沉了一分。
如果說,糧食、錢制,都是百姓的生命線,是漢家內治的核心關鍵,那馬政,無疑就是如今漢家軍事建設的核心。
——如今漢室主要的,甚至是唯一的外部強敵,便是匈奴。
而馬政之於匈奴,就好比後世的大蘑孤比之於鷲鷹——有了,才能挺直腰板、才能不懼威脅。
可如今漢家的馬政,也正如劉舍方才所言:困難和阻礙,層出不窮······
道理再簡單不過;
要想興行馬政,也就是以戰略目的蓄養軍用戰馬,首要條件,其實就是足夠寬闊的養馬地,以及穩定的馬匹來源。
說白了,就是得有渠道獲取種馬,並配備蓄養馬匹的場地。
而現階段華夏文明最好的養馬地,正式劉舍方才幾度提及,且每提起一次,都會忍不住搖頭哀嘆的河南地:河套。
在秦時,河套地區,其實是屬於華夏文明的。
憑藉河套這個塞上明珠,嬴秦無論是在‘秦國’時期,還是統一之後的‘秦朝’時期,都從不曾為戰馬,乃至各類牧畜發愁。
——想打仗,河套能養出足夠的戰馬,供嬴秦組建起龐大的精銳騎軍;
——想種地,河套養出來的牛,也能在經過短暫的訓練之後,便作為耕牛投入農耕生產。
而在如今的漢家,在華夏文明失去河套這一重要的養馬地之後,無論是軍用的馬匹,還是民用/農用的耕牛,都變成了高度稀缺資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