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返回長安的馬車之內,看著車窗外的曠野,劉勝的面容之上,已是帶上了一抹無奈的苦笑。
——不出所料;
劉勝,又被天子啟擺了一道。
只不過這一次,劉勝倒是沒有太鬱悶。
畢竟相較於先前,讓劉勝拜申屠嘉為師,將劉勝推上‘奪嫡’的風口浪尖,導致慄姬、劉榮母子生疑那件事,天子啟這次交代的‘差事’,至少不大可能給劉勝招來禍端。
——左右不過是跟竇太后聊聊天、說說話,最後補上一句‘父皇在上林苑等皇祖母’而已;
這件事,不單劉勝能辦,同樣深得竇太后喜愛的梁王劉武、館陶主劉嫖,以及堂邑侯府的阿嬌翁主,也同樣能做成。
只是眼下的狀況,讓劉勝,成為了天子啟唯一的選擇。
而且今日,天子啟所展現出的另一面,雖然依舊沒能完全取得劉勝的信任,卻也讓劉勝心中,難免有些許動容。
當然了;
因為今天的事,就對這位城府頗深的天子啟推心置腹、賣血賣腎,是絕對不可能的。
只是有了今日這一遭,劉勝隱約感覺:自己對天子啟的瞭解,似乎更深了一分。
在有了這樣的認知之後,劉勝對天子啟的刻板印象,也逐漸產生了些許偏移······
“要論做父親,這天底下,恐怕再也沒有比父皇更糟糕的父親了;”
“但若是論做皇帝,青史之上,能達到父皇這種境界的人······”
“——不能說沒有吧;”
“只能說,如果父皇這樣的天子,在青史上能更多一些,那後世,應該也就不會有那段讓華夏人感到屈辱、感到悲痛的黑暗時期了······”
在心中,發出這樣一聲感嘆,再抬起頭,看著正在為自己趕車的彪形大漢,劉勝的面容之上,卻不由得再次湧現出一陣無奈。
——劉勝覺得天子啟,似乎是捉弄自己捉弄上癮了;
因為此刻,正坐在馬車前,為劉勝趕車回長安的人,正是劉勝的‘老熟人’:中郎將郅都······
“一把年紀了,玩興還這麼大······”
苦笑著搖了搖頭,又暗下糾結許久,劉勝終還是挪動著身子,來到了車廂前沿。
隔著車廂於前室之間的小窗,看著郅都自顧自駕車的背影,劉勝稍清清嗓,便試探性的開口喊道:“郅中郎?”
不料一聲輕呼,卻惹得郅都趕忙坐直了身,極為小心的將韁繩拉了拉,讓馬車平緩的停了下來;
待馬車停穩,又朝馬車旁的禁衛一招手,示意禁衛抓住馬匹嘴角的韁繩,郅都這才回過身,面無表情的透過小窗,看向車廂內的劉勝。
“公子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