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如同細密的藤蔓,瘋狂地向上攀爬,蔓延。
就這樣,他墜入光芒。
記憶如走馬燈般湧現,對主人們的意願不管不顧,只是任性地從腦海深處傾瀉而出。
在紛亂錯綜的影象中,傳來一陣不屬於它們的畫外音。
“你贏了。”
崇霖睜開乾澀的眼睛——他終於體會到文學作品常常形容的眼皮灌鉛是怎樣的感受了。
頭很痛,很沉。
像是做了一個冗長的夢。夢還沒有結束,就在深度睡眠的狀態中被弄醒。
崇霖努力看向剛才那個聲音的方向。
一個女人,低著頭,欠著腰,雙手撐在大腿上,也正在審視著他。
那套規整的西裝很妥帖,讓人一眼瞧出是訂製的。
和夢中的女人有些相似,但並不一樣。她的身形很高挑,臉十分削瘦,顴骨微高,透出一種尖銳而刻薄的神采。
相較而言,她的頭髮也很短,僅僅是垂在肩上的程度。髮質有些差,有著明顯燙過的痕跡,打著沒有規則的卷。她那漂洗過的頭髮已經褪色了,生硬的金棕之間,夾雜著曾經紫色的斑駁。
她的眼睛也是紫色的,很好看。
只是沒有紫水晶那樣明亮,也沒有紫藤蘿那樣鮮活。
她的眼神冷傲又疲憊,帶著濃墨重彩的倦怠感。
她叫星雲。他知道這個名字。
每個人都知道這個名字。
這就是在那個虛假的世界中,無法捕捉卻又無處不在的,上位者的真實面貌。
是完全相同的、何等的無情。
星雲剛才的那三個字是對霜闕說的。那人只是遠遠地站著。
那才是頻繁地在記憶共同體中現身的女人。
與其說是站,不如說是漂浮。
她像幽靈一樣懸浮在上空,眼睛被白色的繃帶緊緊包裹著,這點與夢裡無異。
抬起頭,上方是一望無際的弧狀星海。有點像觀星臺的天花板,又像是教堂的穹頂。
浩瀚又渺遠。
但是,上面有一處破碎的空洞,很大。瑰麗的穹頂外是純淨的黑色,偶爾有奇異的弧形物體,從不同的角度掠過。
那是帶著鋸齒的輪狀金屬,彷彿衛星的星環。
地板是鏡面,反射著星空的一切。
金屬環在地面投射出的倒影並非中心對稱,而是軸對稱的。這是判斷天頂是弧形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