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好一個人慢慢地走回去。但是,出來容易,進去難啊!我在諫議大夫的府邸外前前後後繞了一週,敲門沒人響應,又沒有後門,而且此時已是傍晚,涼風嗖嗖的。這澶州城白天是熱鬧,可一到了晚上就沒什麼人上街,只餘二三隻呆頭呆腦的麻雀還停留在樹上吱吱喳喳。
一個大夫拎著藥箱子神色惶恐地出來了,嘴裡還唸叨著:“豈有如此難為者,實在蠻橫,實在蠻橫啊。”
見小廝馬上就要關門了,我喊道:“喂——等一下!”
他問:“你是何人?”
“我,我是李家軍的人!”說自己是軍妓吧不太好,說自己是李鼒將軍的朋友吧也不免太顯擺了些。怕他不信,我又從腰間掏出李家軍之前在乾元關招兵時的牌子。
他再將我從頭至尾打量了一番:“進去吧。”
我終於可以鬆了口氣,誰知突然出現的陳鬯將軍擋住了我的去路。
“星月姑娘,李總管吵嚷著要見你。”
我現在簡直是身心俱疲,但還是屁顛屁顛地跟著陳鬯走。說真的,中原的房屋一到了晚上看著還挺嚇人的,特別還是朱漆的大紅色。
燈火通明的房內,頭頂上有一撮一撮的流蘇垂掛下來,地面上鋪著富麗堂皇的獸皮,一張花梨大理石大案上面擺放著許多糕點。穿過屏障,一個玄衣男子疊著雙臂,烏黑的長髮貼在後背上,那雙墨黑的眼眸直勾勾地盯著眼前跪坐在床榻上只穿一身白色心衣的少年。
李鼒雙手疊放在腿上,頭低下來,暗處的表情極為掙扎扭曲。
我覺得自己此時進來很不合時宜。
“你胸口的傷才好了兩天,就急著出去吃冰?”可以聽得出來李鼏剋制的聲音。
李鼒表情難堪地別過臉,突然就看到了我,於是擠眉弄眼的,我也不知道他想讓我幹什麼。李鼏順著他的目光轉過頭來,他那兩束銳利的目光定格在我身上,怔了怔。我身體一顫,李鼒迅速地跳下床來拉著我跪在李鼏的面前。
“二哥,都是我一人厭煩了這府裡的日子,所以...所以找了個人陪著我一起出去......”
“不是的,是我想著上街逛逛...才...才......”我支支吾吾的亂了陣腳,其實我也沒做什麼虧心事吧。
“你也是會醫術的人,難道不明白冰食過量會損傷脾胃麼?”這下子我也沒話說了,他繼續道,“罰你們二人今夜子時開始,在門外跪到明日巳時。還有,你作為營妓,不守軍中規矩,加時三個時辰。”
什麼!要跪一個晚上一個白天?
我一下子暴跳了起來,氣呼呼地道:“為什麼!我當時並不知道他胸口有傷啊,我要是知道的話一定不會讓他這麼亂吃!”他皺著眉頭兩眼盯著我看,我絕對不能輸了氣勢,就一直抬高下巴瞪大眼睛看著他,李鼒拉了拉我。
突然,李鼏把我給扛了起來直往外走。
“將軍......”門外的陳鬯吃驚地看著。
我用力揮舞著四肢,“你快放我下來!我要告你非禮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