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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文學青年的來信 (1 / 2)

這三年,我收到過難以統計的患者或家屬的電郵,還有微博、微信、qq留言。有的寥寥數語,有的長篇大論;有的只說病情,有的還交流思想,直抒胸臆。

這封信,是其中“抒發胸臆”類有代表性的一封。來信者,如他自己所說,是一位典型的文學青年,有著與生俱來的人文情懷。他多愁善感,敏銳自尊,慣於學習,深思自省。他的病程,極具代表性;他對抑鬱症的認識,已比較深入;他對命運的抗爭,讓我嗟嘆;他的信中體現出的濟世情懷和社會責任感,令我感佩。

徵得本人同意,我把他的信略略編輯一下,做了些補充,呈現在這裡,意在為抑鬱症的療治,也為我們這個時代,留一份真切的記錄。

尊敬的張進老師:

您好!

因為近十年的焦慮、抑鬱症狀(可能還有強迫),上網找資料時有幸找到了您這兒。瀏覽了您的部落格,五味雜陳、不勝唏噓。既有對您文采、識見、成就以及作為一位有良知的媒體人擔當情懷的敬佩,也有對您所從事的關注當代中國社會程序、推動當代中國社會變革,傳播常識、心憂民瘼的新聞事業的一絲嚮往……

當然,更有對自己當年因為焦慮、抑鬱而未能進一步深造的些許無奈。不然,今天,我或許已經在人大、北大或是社科院文學碩士甚至是博士畢業了吧,可以去實現自己的讀書、學術夢想;或者,像您那樣,去做一名有理想、有擔當的新聞人……

發病緣起

說說我的大體情況吧。

您可以叫我小趙,80後,從小喜歡讀書,尤愛文史哲,成績一直名列前茅。2005年考入北京一所師範大學的中文專業。2009年考社科院文學研究所研究生失敗,回老家當了老師,寄食謀生。出於興趣,一邊教書,一邊持續讀書。

狀態好的時候,我會在課堂上突破教材藩籬,和學生們說文解字,聊聊漢字的源流、演變以及初創時的含義,給學生們講解一些社會熱點問題,培養他們的獨立思想、自由精神,做一點兒漢娜·阿倫特所言的公民教育。在我看來,語文課其實大有可教,它應該是有情感的溫度、思想的深度和生命的厚度的。但當今的中學語文課,多少老師在那兒照本宣科,生氣全無……

題歸正傳,還是說說我的抑鬱、焦慮的事兒吧。

事情要從我讀高中時說起。十年前,班上轉來一位男生,非常用功,考試成績慢慢超過了我。因為天性中的完美主義、敏感、細膩、要強,不服氣的我和他展開了超級惡性競爭。我們之間的關係非常緊張並且公開化,我始終處於下風,感覺壓力巨大,開始焦慮、自卑、自責、自罪。而班主任為了激發我們倆的鬥志,故意安排我們坐在一起。多少年後回想起當年和他坐在一起時的焦慮、自卑,依然刻骨銘心。我感覺自己就像一隻兔子,在隨時可能撲過來的老虎身邊待著,一待就是兩年。那麼,這隻兔子的精神、情緒還能正常嗎?

就這樣經過三年,我的性格全變了,緊張、自卑,總把別人當作假想敵。大學四年我每天都是獨來獨往,埋頭讀書,對他人充滿了戒備。同時,由於讀了魯迅、尼采的書,整個人悲觀、頹廢,憤世嫉俗,還自以為深刻,呵呵。

直到大三著手考研時,才發現自己陷入空前的焦慮,根本無法投入學習。那時我高度近視,戴1200度的眼鏡,這種焦慮投射到我對眼睛的擔憂上,總擔心自己會不會忽然瞎了。這種焦慮根本控制不住,以至於後來泛化到看任何東西,都會擔憂自己的眼睛。我開始胸悶、頭痛、心慌、心悸、氣短,注意力無法集中,健忘、說話困難、行為懶散。

艱難自救

在同學們的訝異中,我考研失利,痛徹心扉,徹夜難眠。沒辦法,捲鋪蓋回家吧,先活下去再說。

回到老家後,雖然焦慮、抑鬱狀態依然,但憑藉多年所學,還是順利透過考試,當上了老師。之後,由於焦慮、抑鬱狀態頻繁間歇性發生,我把大量時間、精力花在了研究自己的情緒上,進行自我療傷。透過幾年的認知療法、森田療法、內觀療法等,我的思想認知、精神狀況有了很大的改觀,不再像原來那麼悲觀、偏激、憤世嫉俗。

沒想到,更大的焦慮還在後面。2013年我找了一個女朋友,接觸了一段時間,相互感覺不錯。有一天,忽然腦子裡蹦出一個念頭:對方會不會是艾滋病攜帶者?由此,我開始了恐艾之旅,再一次陷入巨大的恐懼、焦慮、抑鬱。嚴重時,甚至覺得全世界人人都是艾滋病。明知這樣的念頭荒唐,但就是控制不住。很自然地,戀愛告吹。我也進入到“狀態正常——恐艾焦慮抑鬱——狀態正常”的迴圈之中。

接下來說說我的心理諮詢和用藥經過:

雖然高中時種下了病根,到大三複習考研第一次出現焦慮抑鬱(甚至強迫)等症狀,我並沒有意識到這是生理性病變,需要吃藥。從2009年到2013年間,我一直都在自學心理學,以及進行網路諮詢:

1.2008年懷疑自己是強迫症,開始自學森田療法。遵循“順其自然,為所當為”的原則,帶著對眼睛的擔憂去用眼,逐漸脫敏。到2010年夏天,對高度近視的恐懼、擔憂完全消失。

2.2011年接受湖南一位諮詢師的遠端諮詢,為期半年,一週一次,花費近7000元。諮詢師本身曾經是嚴重的神經症患者,後來透過自學儒釋道傳統文化痊癒。有一定效果,矯正了自己的偏激悲觀、完美主義的一些認知觀念。

3.2012年接受過重慶一位催眠師的催眠治療,見效似乎不大,後中途放棄。

4.2013年接受過北京一家業內知名的心理諮詢公司的遠端治療,學習領悟“對神經症的接納”,有一定效果,花費近6000元,為期半年。

5.2014年2月接受內觀療法的心理諮詢,練習動中禪,透過覺知動作,保持活在當下的正念,看清引起焦慮恐懼的強迫念頭的本質。中途有中斷,現又在練習,感覺效果不錯。

諮詢感受:如果是抑鬱症患者,吃藥應該可以徹底好轉。但像我這樣的抑鬱、焦慮、強迫症狀共存者,在吃藥的同時,必須進行心理治療。我曾經有一段時間,吃藥效果非常好,後來藥物忽然失效,恐艾強迫觀念來了,重新陷入巨大的焦慮、恐懼狀態。所以,對於焦慮症、強迫症等神經症,必須結合心理治療,心理治療才是治本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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