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攀爬至頭頂,變為酷熱烈日,早已驅散山中霧氣,林木花草雖依舊翠綠明麗,卻有了幾分萎靡。
繡春峰頂,三道黑影依然前後左右飄搖不定,攻擊不斷,餘波使得周圍碎石飛射,湖水四濺,溝壑縱橫。
赤手黑衣人眼見打鬥一時難分勝負,空耗時間,內心焦急。
白蟒幫成立時間早於其餘兩幫,而且白飛境界高於兩人,幫派實力自然強悍一些,可是並沒有達到以一敵二的地步,那時三足鼎立,雖然時有爭鬥,可是整體發展還算順利融洽。不過隨著人們得知魔獸的魔晶可以煉製丹藥,獸皮可以製作甲冑。魔獸山脈中因為人獸魔三族強者死傷無數,藉著他們的軀體鮮血靈氣而長出眾多奇花異草。魔獸小鎮的價值漸漸被人重視,外人開始來到小鎮發展。不知是白飛天賦異稟還是搭上了煉丹頂級世家藥氏一族,境界一飛沖天,竟然高出他們倆一個小境界,而且觸碰到了突破至成丹境契機。俗話說背靠大樹好乘涼,來到此地發展的外人紛紛投奔,白蟒幫實力更上一層樓,以一敵二也不成問題。兩人對此也是無可奈何,本想撈點好處就放棄幫派,給了白飛。可是白飛居然沒有吞併他們,而是選擇破境,如果他成功了,那兩人只能將幫派拱手相讓,還得陪上笑臉,請求原諒先前的冒犯,說不定兩人還要割肉賠償,憋屈卻毫無辦法。就算是知道了他打算何時破境,可是白蟒幫護著白飛安全破境,還是可以做到的。兩人對坐飲酒,以慰心中苦悶時,不是沒有想過一走了之,可是半生都在此地辛苦打拼,又怎麼捨得?猶豫搖擺間,離開一事就拖了下來,最後兩人下定決心大不了也加入白蟒幫,就不信白飛會拒絕兩個繁生境後期的高手,那時白飛破境功成,相信也不怕手下有異心。白飛選擇先破境,可能就是為了以勢壓人,收攏幫內人心,順利吞併其他勢力,不折損自家人員,這不是白飛心善,而是在這亂世生存,多一份力量,就多了一份保障。
上天垂憐,就在兩人認命時,白飛居然破境失敗。白蟒幫三幫主傳出的信,應該屬實,如果白飛成功,根本就不需要耍陰謀。他們兩人心動了,到達他們這一地步的人,誰會甘心俯首侍人,任人擺佈。他們為保萬全,又找到一個有意分一杯羹的外來幫派,由此他們組成聯盟,共同對付白飛。兩人穿黑衣蒙面,掩耳盜鈴,其實也是為了遮掩劉懷仁,防止他出賣幫主之事暴露,到時無法立足。本來以為會一帆風順,沒想到意外頻頻,陷入如此境地。現在只能儘快解決白飛,否則他的手下支援過來,就更麻煩了,兩幫手下可是拖延不了多久。本來還想劉三幫主分散幫眾,給他們爭取時間,並且匯合一起,共同對付白飛,看來是指望不上了。現在只能寄希望於在白飛手下趕來之前,兩人逼出白飛破綻,為那人創造出機會,偷襲得手。到了這個時候,就不是開始為了外來幫派只派一人,分得利益較少,而內心高興了。兩人不由得埋怨小家子氣。現在再想其他,都是枉然,只有解決了白飛,自會冰融雪化,春暖花開,否則就是跌入深淵,十死無生。
赤手黑衣人想明白後,放手一搏,不再閃躲,靈氣瘋狂流轉,面板上電光流溢,開始大步向前,如蠻牛般直衝白飛。漫天牛毛雷電,細小如蟲中蚍蜉,繁多如春之柳絮,不知不覺間已經層層包圍住了黑衣人。雷電劍氣刺到黑衣人面板,雪入熔爐般消散於空中,劈啪作響。不過螞蟻搬象,勝在量多。雪厚終滅火,赤手黑衣人胸前腹部臉上開始出現血花,腳步在前進十幾丈後,終是踟躇不前,再次被動防禦,手腳護住全身要害。
赤手黑衣人雖然被困,不過白飛使出天雷化雨,講究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無聲無息圍困住敵人,也耗費大量心神。白飛掌中寶劍所化劍幕不由露出一絲紕漏,不再運轉圓潤。持刀黑衣人加緊攻勢,手中雙刀青芒更甚,橫砍豎劈,勢要斬碎劍網。白飛雖有分神操控漫天雷電劍雨,寶劍劍勢略有遲延疏漏,可仍能護住周身,兩人實力差距可見一斑。
持刀黑衣人眼見同伴被困,身上血花漸多,傷雖不致命,卻是無法掙脫困境,遲早有殞命的危險。他的眼神兇光內斂,變得堅定平靜。持刀連續劈出五刀,隨即後撤,刀上旋風環繞,雙刀力劈,立時風捲雲湧,兩道長達十幾丈的青芒巨刃將白飛籠罩其下,地面開始在刀氣威壓下碎裂。白飛停劍於胸前,再次使出游龍變,巨龍直撲刀氣,內含長劍,比之開始阻止黑衣人的時候,威勢更加凌厲。狂風巨刃與雷電長龍針鋒相對,霹靂呼嘯聲不絕於耳,震人心魄。巨刃劈爛了巨龍,狂風攪滅了殘體,不過巨刃狂風也同時消失不見,只留一地的鴻溝巨坑。雷霆巨龍雖然化為虛無,不過裹挾其中的長劍仍是長虹貫日,直面黑衣人。黑衣人雙刀交叉,擋住飛來的長劍,劍尖刺到刀身,金屬相碰聲大振。黑衣人體內靈氣迅疾流轉,竭力抵抗,仍是被刺退十幾丈,才抵消了長劍上的力量,揮手將長劍摔到一旁。黑衣人心思流轉,內心不安。
三人打鬥,其實在無意間,黑衣人已經將白飛慢慢引領到山頂平臺邊緣。
白飛心思兩分,天雷化雨,游龍驚變,分對兩敵。他費神閉眼,站立於地,周身無護,破綻百出。
白飛腳下突然出現熊熊火焰,將之籠罩其中,頭頂之上現出一個黑影,隨之一團火焰落下,這是偷襲者怕一擊不中,雙管齊下。
白飛在烈火出現時,就已經從體內噴薄出耀眼靈氣,隔絕火焰,雙手中食兩指全部併成劍訣指天,指尖處靈氣溢位,彙集於天地間,瞬間將偷襲者裹挾於粗大閃電中,宛如平地起驚雷,正是天雷滅頂。頭頂火團立刻被劈散湮滅,偷襲者痛苦哀嚎,墜落於地,全身焦黑,沒了聲響。沒想到白飛心機如此深沉,時時留有後手。高手對決,生死一瞬,哪有多少你來我往的交手。來者自認瞧準時機,突下殺手,全力而為,殊不知自己也是漏洞百出。白飛身經百戰,不到萬不得已,絕對會留有餘地。他護住自身,再施最強一擊,使得偷襲者出現時就命歸西天了。偷襲者想必死不瞑目,如果知道如此結果,絕對會直接參與黑衣人對白飛的圍殺,而不是躲躲藏藏,做那詭譎刺客。
在白飛施展全力一擊時,心神耗費嚴重,再無法維持天雷化雨。漫天飛舞的雷霆劍雨逐漸消失,赤手黑衣人得以脫困。兩個黑衣人看到偷襲者被人一招斃命,眼中驚駭。持刀黑衣人終於知道自己在接下了白飛游龍驚變一招後,為何心中湧現不安,一直以為那是白飛的最強一招,可是自己卻毫髮無損地擋下,並無驚險波折,原來這只是他為了拖住自己,從而露出破綻,引蛇出洞,再施辣手。看來白飛早就注意到兩人有意將他往平臺邊緣逼迫,覺察出有人埋伏突襲,這個混蛋真是狡詐。
兩個黑衣人對視一眼,退意明顯,準備被白飛一一破解,再拖下去,他的人就要來了。兩人不再猶豫,不理死者屍體,轉身分別往不同方向離去。
白飛看著兩個人逃跑,沒有追趕,伸出右手,靈氣成線,將長劍牽引回手中,轉身再次看向邊緣,眼神複雜,有驚詫,有傷感,有憤怒。
晴空萬里,陽光閃耀,此時峰頂恢復平靜,白雲悠悠。
一抹粉紅走上山頂,平靜地望著白飛。螓首蛾眉,明眸雪膚,烏黑長髮,微風拂過,裙襬飄飄,清純美麗。
女子凝望許久,嫣然一笑,明目盼兮,巧笑俏兮,陽光照射下,美豔不可方物,可是美女語出驚人,“父親,你機關算計,沒有想到女兒會來吧?”白蟒幫大小姐白瑾問道。
“確實沒有想到,你的心思能如此深沉,隱忍得如此好。為什麼不和他們一起?那樣勝算不是更大?難道你還會介意親疏遠近?”白飛問道。
“女兒不介意和他們一起合作,只是多年未與父親好好說過話,不知怎的,也許是一個人憋久了,就想要發洩,女兒想單獨和父親說會話,父親不介意吧?”白瑾問道。
“你還想和我說話?你不怕我趁機恢復靈氣?”白飛已恢復平靜。
“這麼多年,你心中可有一絲對母親的悔意?或者你有沒有想起過她?”白瑾平靜問道。
“沒有,一次酒後發洩罷了,沒有什麼價值,死了就死了。”
“既然沒有什麼價值,明知道會被那個悍婦害死,為什麼就不能放她離開?在她死後為什麼就不能說句話,讓她死後得個體面?”白瑾眼眶發紅,已有一絲哽咽。
“即是我的人,怎能讓他人染指?既然死了,那更沒有必要得罪那個仍有價值的母老虎。”白飛仍是平靜答道。
聽到白飛的回答,白瑾牙咬嘴唇,已經發白,眼淚成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