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暘大致也猜到了幾分,心下暗笑之餘,與前來相送的同僚做最後告別,隨即召來種診,命其下令全軍開拔。
“天武第五軍聽令,趙指揮使有命,全軍開拔!”
隨著副指揮使種診一聲令下,全軍二千五百名禁軍依次徐徐向西而去,隨後是種諮所率的後勤營,三四百名不在編制內的雜兵及千餘民夫,拉著數百輛推車徐徐跟上,車上既有行軍所需的糧草,亦有天武第五軍的裝備,主要是步人甲這等重甲。
汴京所在稱京畿路,向西行便是京西路,而京西路又分京西北路與京西南路,前者以河南府——即雒陽為治所,下轄河南、潁昌、順昌等府,統領鄭、滑、孟、蔡、汝等州,駐紮有信陽軍,治下民戶大致有五十餘萬;而後者京西南路,則以襄陽府——即襄陽為治所,下轄鄧、隨、金、房、均、郢、唐等州,駐紮有光化軍,治下百姓大致也有五十萬戶。
此次趙暘等人前往陝西,按照樞密院擬定的路線,便是橫穿鄭州前往河南,至河南府稍做整頓,隨後向北前往永興軍路,最終抵達陝西四路。
由於帶著後勤輜重,大軍行程速度並不快,種診預估一日可行六十里,且這還是在較為安全的京畿路與京西北路,真要是臨近宋夏邊境,估計這速度都保持不住。
這種機動力,大宋的步兵自然是無法與遼夏騎兵抗衡,從頭到尾得被牽制到死。
日後改步兵為“騎馬步兵”,相對會好很多。
臨近傍晚,趙暘下令全軍止步,準備過夜。
因為急著趕路,況且又仍在京畿路內,安營紮寨大可省略,只需叫後勤營的雜兵領著民夫到附近砍伐林木,點起篝火取暖即可。
不過夜晚巡防還是需要的,畢竟京畿路其實也不是很安定,記得三月初八的時候,趙暘就聽說樞密院調了十個營的禁軍分別前往京東路與京西路防備盜賊。
這也是宋國特色,似王則叛亂等大亂很少,但十幾人、幾十人乃至幾百人的流寇卻極為常見,大多都是失去田地的農民或純粹好吃懶做的無賴之徒聚集在一處,鋌而走險、打家劫舍,而最終這些人大多都會被招安為廂兵養起來,免得作亂。
倒不是難以剿滅,主要是付出與收益不對等。
為了十幾、幾十、幾百人,派一營或兩營禁衛去圍剿。打,流寇肯定是打不過禁軍的,但他們可以逃,可以流竄到其他州路。因此很多時候都是那邊逃、這邊追,曠日持久。
與其如此,還是招安養著吧,既省錢又省心。
當然,似趙暘麾下天武第五軍這等包含雜兵、民夫在內足足近四千人規模的大軍,哪怕當地有流寇也是不敢招惹的,因此夜間巡防,主要還是養成良好習慣。
不過這事也無需趙暘親自過問,種診自會安排妥當,曾經在其父種世衡身旁作為左膀右臂的種家二郎,自是熟絡軍中事務,令趙暘很是省心。
“對了,怎麼沒見到高若訥?”趙暘詢問王中正道。
聽到趙暘詢問,王中正笑著道:“高相公領著其元隨在不遠處安扎,自顧埋鍋做飯,據說還帶了兩名廚子。”
元隨,即宋朝官員隨行護衛、佐吏、差役、僕從等,按品級元隨人數亦不等:宰相兼樞密使,節度使兼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等,為最高階,元隨百人;其次是宰相、樞密使等,元隨七十人;然後是高若訥這一級,參知政事、樞密副使等,元隨五十人。
衣糧俸祿皆由朝廷承擔。
以趙暘目前的級別,尚不夠資格配置元隨,但王中正等十名御帶器械終日跟著他,又不需要他來支付其俸祿,其實也和元隨無異。
順便一提,為了更好保護趙暘,必要時指揮禁軍乃至州路軍,臨行前趙禎將王中正等人的品級提了整整一級,王中正因此被封為殿內崇班,其餘王明等人皆為東、西頭供奉官,不過僅是虛職,雖有俸祿可領但無實權,實際差遣依然還是保護趙暘。
“居然還帶著廚子?”
趙暘一聽高若訥居然還帶著廚子,當即便帶著範純仁、文同兩位文吏及王中正等人前去蹭飯。
得知趙暘來意,高若訥氣得吹鬍子瞪眼,卻也無可奈何,只能眼睜睜看著趙暘隨意指揮他的元隨做菜做飯,氣得他只吃了半碗飯便回馬車歇息了。
趙暘等人倒是吃地很頗為暢快,哪怕是起初覺得這麼做不太合適的範純仁,見高若訥吃癟心中也是暗爽——誰叫當年高若訥擔任司諫時,非但不仗義執言替范仲淹鳴冤,反而處處詆譭呢?
夜間,趙暘帶著鍾家兄弟及範純仁、文同巡視臨時駐地,既是視察夜間巡防的安排,順便也看看軍士歇息地如何。
見麾下禁軍一個個圍著篝火蜷縮入睡,趙暘問種諮道:“殿前司交付於我軍的軍備物中,不曾有毛毯之類的物件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