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初跟沈助理對視一眼,很有默契的同時出手幫著阿福把地上的膠囊收拾起來,盡所能的快速清理好現場,然後帶著阿福離開。
藥廠園區裡有供技術人員以及車間底層工人休息的地方,四周都是低矮的灌木,安初、沈助理跟阿福形成一個三角形站在其中,安初注視著阿福,看他清白交加的臉孔。多少有些不忍心,於是刻意放緩了語調,"阿福,你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我絕對不怪你。"
阿福抬頭看了安初一眼。還是面無表情的模樣,但相比於之前一次在董事會議上的眼神對視,阿福看起來有了一絲情緒,稍縱即逝。
沈助理根本沒有安初的好性子。看阿福不出聲就喝道"居然跑到廠裡來偷藥!我看你爸打你還是打的太少!"
阿福因為瘦弱看起來年紀比安初還要小很多似得,人又瘦瘦小小,更顯得年紀輕。沈助理天然的就有了一種長輩的氣勢,眼前這個年輕小夥子,大白天的不上班做事,鬼鬼祟祟的在藥廠裡偷藥,沈助理能給他好眼色才怪!
哪知道安初好言好語,阿福一言不發,倒是沈助理兇巴巴的一通吼,讓阿福開了口,"我才沒有偷!我沒偷!"
"沒偷?"沈助理氣勢洶洶,"沒偷這些藥哪來的?別告訴我是你買的。藥廠的只要出場必定是包裝齊全,這樣散裝的膠囊,一看就是從流水線上直接截下來的。這不是偷是什麼?監守自盜,日防夜防家賊難防,尤其是你這樣什麼都敢做的家賊!"
沈助理的話不可謂不難聽,可安初並沒有出言制止。也沒有為沈助理解釋什麼,事實上沈助理說的每個字都是對的。阿福揹包裡鼓鼓囊囊背的全部都是藥。而且都是沒有上包裝,甚至連最基礎的打包都沒有的膠囊。這些藥,說實話安初都不能確認具體是什麼成份。
說阿福偷藥,都說輕了呢。
阿福一張臉漲紅了,他原本就瘦弱,情緒激動起來,整個人都在微微顫抖。
激動之下,他說"才不是!我才不是偷!我爸爸說拿點自己家的藥算什麼,這點藥也值不了多少錢!不過是尋常家裡吃的,這有什麼!"
聽聽這話。
沈助理簡直以為自己幻聽了,"這是人話?那這廠區裡面每個職工都這麼想。拿點自己生產的藥算什麼呢?根本值不了多少錢。我敢保證不出三天,這廠子就能讓人搬空你信不信?虧你真說得出口,簡直厚顏無恥。"
阿福被這話罵的連回嘴之力都沒有,站在原地低著頭,全身都在打擺子。
安初聽他剛才話裡的意思,這時候才開口,"是你爸爸讓你來拿的?"
阿福就跟遇到了救星一樣的驟然抬起頭,眼睛與安初對視,猛點頭。
安初目光往阿福身前放著的那個大包看去,又問"都是什麼?"
阿福著急說"就是感冒膠囊還有牛黃解毒丸、六味地黃丸。感冒膠囊是我經常要吃的,我爸爸他要吃六味地黃丸,牛黃解毒丸是我舅舅指名要的。還有一點點別的。都是親戚家來要的。"
沈助理在旁邊冷笑,這可真是,親戚來要他就來廠裡偷。
"你經常來拿藥嗎?"安初沒有用偷這個字眼,因為她發現只要說偷,阿福的情緒就明顯的會激動起來,她刻意避免了。
果然,因為安初的問法,阿福的情緒平穩下來一些。他蹲在地上,手抓著揹包,"是從去年開始的。陸陸叔叔降低了分紅金額,我爸爸氣不過,就讓我來廠裡拿藥。說這些原本就該是我們的。"
"阿福"安初突然叫了一聲。
阿福還蹲在地上,因為安初的這一嗓子,他抬頭看安初,那眼神裡有一種熟悉感,他只是看著安初,並沒有說話。
"你願意這樣嗎?"安初問。
那天安初可是親眼看到過袁方毅揮手就打阿福的場面,那樣暴虐的父親,實在令人髮指。可此刻的阿福,幾乎每句話裡都有一個'我爸爸'。這真是令人難過的場面,明明是那樣暴力、缺愛的父親,卻控制著阿福的一切行為。
阿福眼睛眨呀眨,語氣不像之前那樣,他像個成熟的大人一般說"安初,並不是每個人都能跟你一樣的。"
這話說的安初一愣。
沒等安初在說什麼,就聽到遠處傳來陸一鳴大吼的聲音,"袁永凡!"
只見阿福像是兔子一樣原地蹦了起來,速度極快地把揹包掛在身上,然後根本不等安初他們說什麼,就以非常快地速度往另一個方向跑了。僅僅是看阿福那敏捷的反應以及輕車熟路的流竄行徑,安初就能確定,這樣的場面不是第一次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