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福反而道:“蹇尚書,更化變法之事還不急於一時,內閣諸位青年才俊既然已經聽到了前面,如何不能留下來商議一二?畢竟這些人已經是我大明下一代翹楚了。”
蹇義卻異常頑固地堅持道:“不必商議,陛下,臣以為應立刻讓內閣眾人迴避。”
解縉當然是有廟堂理想,有野心有抱負的官僚,他如今又是內閣實際上的首輔,哪怕與蹇義地位懸殊,但這時候如果不站出來維護內閣整體的利益,恐怕以後他就會大失人望了。
更何況,最關鍵的一點在於,皇帝又沒趕內閣走。
解縉皺起眉頭,沉吟道:“蹇公,此舉恐怕不妥吧。”
“陛下既然組建內閣,委任我等經手詔書、奏摺,自然是對我等信任的。今日之事,陛下已然召集我等旁聽,為何蹇公獨要驅我們走?”
蹇義冷哼一聲:“國朝大事,何時輪到爾等小兒輩參贊?”
須知道,平素裡蹇義雖然稱不上和藹可親,但絕無眼下這般咄咄逼人的姿態。
蹇義的一反常態,幾乎讓內閣的所有人都察覺到了不對勁。
解縉呆了幾剎,聰明的腦袋頓時明白了過來。
蹇義趕它們走,不是嫉賢妒能,不是瞧不起它們,而是在保護這些大明帝國文官系統裡最拔尖、最出挑的青年才俊。
歷朝歷代的更化變法,參與進去固然是進身之階。
可一個不慎,便是粉身碎骨的廟堂風波。
問題就在於,內閣這群人,只要熬得起資歷,未來的前途都是不可限量的,何須這時候湊進去,圖更化變法這個對他們來說頗有些急功近利的進身之階呢?
楊士奇心中一怔,心道:“蹇公卻是個有擔當的,一般的大臣,此時保全自己尚且來不及,如何敢做這種事,就不怕觸怒皇帝?”
皇帝要內閣成員參會,伱六部尚書之首讓內閣成員滾蛋。
蹇義這麼說,完全就沒怎麼顧及皇帝的顏面啊!
而另一邊知曉內情較多的金幼孜卻不吭聲了,似乎陷入了猶豫。
金幼孜作為皇帝的絕對心腹,不僅知道今日關於更化變法的很多內容,更是知道,皇帝今日要解決的,絕不僅僅是更化變法在大明帝國決策層的初步意見統一。
困擾了皇帝許久的立儲之爭;來年開春冰雪消融後的抹殺女真;更遙遠一些的對日跨海作戰;以及皇帝心心念唸的大規模征伐漠北.
林林總總,未來大明帝國的許多重要國策,都要在這場會議上定下調子來。
金幼孜腦袋裡轉著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忍不住看向了旁邊的楊榮。
此時楊榮正低著頭,神色陰晴不定,也不知道在想什麼鬼心思。
“咳。”朱高熾乾咳一聲,抬頭看向了上首的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