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員?”李炎聞言先是一愣,旋即便猜出了個七八分,又是個來求官的,不過吏員倒是未必不能一用,所謂鐵打的吏,流水的官,吏員大部分都是世襲的,這些人老於政務,善於鑽營,人品不敢恭維,但大部分都是有一定的辦事能力的,某種意義上比官強。
“讓他進來吧。”李炎權衡了一下,覺得還是見一見好。不一會兒,一個書生打扮的中年人就走了進來,與李炎想象中的油滑樣子不同,此人身穿褐色直綴,頭戴網巾,腳上瞪著皂靴,談不上多俊美,但也算是上是周正,黑色的鬍鬚中夾雜著幾根銀絲,反而顯得威嚴老練了些。
若非是自報是吏員,李炎幾乎會將他當做是知府一般的人物,也就是後世說的“廳裡廳氣”。
“在下洛陽府吏員,邵時昌,拜見李觀軍。”中年人頗為講究的施了一禮,一看就是官場摸爬滾打慣了的人物,倒是不卑不亢了起來。
李炎用眼睛微微斜睨了一眼邵時昌,旋即揶揄的口氣開口問道:“我之前聽說河南大旱,洛陽受災最為嚴重,官署都是發不起俸祿了,如今看來倒是胡說八道了,先生這一身只怕值不少銀子吧”
這是在譏諷邵時昌貪汙銀錢,不為民請命,人品很存疑。
邵時昌聞言,先是一愣,旋即也領會到了李炎的嘲諷之意,倒是也沒尷尬,只是大大咧咧的又是一禮問道:“敢問觀軍,今有兩馬,一馬日食八斗卻行千里之路,一馬隨只食兩鬥卻不行寸步,觀軍是願驅馳八斗之馬,還是兩鬥之馬呢?”
“卻還有一馬日食八斗,還不行寸步,不知先生是哪一匹呢?”李炎反問道。
邵時昌聞言哈哈大笑:“朝廷給予俸祿微薄,若是不行貪汙,則不足以養家,我為吏二十年,不敢說不貪,然所取分毫都是問心無愧。”
“如何個問心無愧法?”李炎詰問道,貪汙還有理了嗎?
“為民盡力,解民之苦。”邵時昌朗聲道。
“那還為我所取?”李炎頗為玩味的看向了邵時昌。
“肉食者鄙,未能遠謀。”邵時昌卻絲毫不急,只是淡淡的回應道。
李炎聞言又打量了邵時昌一番,說實話他不喜歡油滑的人,這個人油嘴滑舌,頓時讓他沒了想用的心思,旋即揮了揮手說道:“你走吧,我這裡不是你能呆的地方。”
“觀軍不想聽聽我對觀軍如今之困局的看法?”邵時昌見李炎要轟人,當即開口大聲道。
“我的困局?”這倒是勾起了李炎的興趣,旋即盯著邵時昌問道:“你且說說,我有什麼困局。”
“觀軍以弱擊強,而闖王又不在,想必觀軍付出了不少勇氣吧?不對,光是觀軍的勇氣還不夠,還得有士卒將領的勇氣,自古將兵,以利趨軍,以恩服眾,觀軍入洛陽好,不掠民財,不分府庫,不知當日是以何驅士卒用命?”邵時昌振聲問道。
有意思,李炎頗為好奇的看著眼前這個小吏,倒是對自己的情況拿捏的很準啊。
看李炎不說話,邵時昌便知道自己猜對了,於是繼續說道:“觀軍入洛陽,之所以秋毫無犯,無外乎是想以洛陽為根本,行經略之事,變流寇為坐寇,若是縱兵劫掠,一傷民望,二毀根基,不智也,若不縱兵劫掠,則將士不滿,禍生肘腋之間。”邵時昌接著分析道。
“笑話,我何不發福藩之銀以濟軍資?”李炎皺眉反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