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懷慶府河內。
作為大明的河南巡撫,李仙風自打來了河南就沒過過一天安生日子,先是饑荒,然後就是民亂,再然後便是各地流寇都雲集河南創業,這讓他煩不勝煩。
和大多數督撫一樣,李仙風在河南也是四處玩平衡,既要平衡跟地方地頭蛇的關係,又要平衡跟當地軍頭的關係,到任以來,他使出各種手段籠絡河南官場,尤其是遊擊將軍高謙,此人手下有三千久經戰陣的邊軍。
李仙風也就是依靠著高謙這股子軍事力量才在河南站穩了腳跟,也才有能力對豫北的賊寇進行清剿。
“老爺,楊閣部那邊來訊息了,說是讓快些南下剿滅李闖。”府衙之中,一位未著官服的中年人拿著手中的信件,對著閉目養神的李仙風稟告道。
李仙風是朝廷的二品大員,奉命巡撫河南,身上那也是穿著緋色官服,繡著錦雞,用的質地都是一等一的蜀錦,雖然和這個時代大多數人一樣,臉上的面板並沒什麼光彩,但也絲毫不能掩飾其威嚴。
“楊嗣昌這個廢物倒是還敢對我頤指氣使起來了”李仙風冷哼一聲,眼睛微微的張開,看的出來他跟楊嗣昌的關係並不好,言語之間更談不上半點恭敬。
“若非是他剿匪不利,焉能讓李闖流毒河南?這筆賬,本官還沒跟他算呢!”李仙風顯然對楊嗣昌很有怨懟之情,畢竟河南局勢如此,跟楊嗣昌不無關係。
中年幕僚聽到李仙風的咒罵,也不好說什麼,只是拱手詢問道:“現下永寧王薨了,朝廷會不會拿此事問罪我們?”
陷藩,那可是不小的罪過啊。
李仙風倒是沒很當回事,冷哼一聲說道:“一個五服不入的郡王有什麼值得寶貝的?要我說,死的也該,這些年在永寧為非作歹,當真以為沒人治的了他了?”
李仙風也不是很看的上永寧王的德行,如今死在李自成手上,他心中還頗為暗暗高興,私下甚至誇讚李自成做了件好事。
“可朝廷那邊總是要個交代的啊......”幕僚看了一眼滿不在乎的李仙風,出言勸諫道,畢竟死了個天家血脈,也不至於這般輕描淡寫。
李仙風擺了擺手,知道幕僚的擔心,旋即開口說道:“永寧知縣武大烈不是殉國了嗎?這事自然是算他頭上,跟我們有什麼相干?”
話說到這個地步,幕僚也明白了,當即鬆了口氣,然後繼續詢問道:“如今信使已經發往京師,想來不日朝廷就會知道此事,只怕此事過後,朝廷要重點剿滅李闖了,老爺,你看咱們是不是先回軍洛陽?這樣日後朝廷詔書下來也好應對啊。”
“現在回洛陽就放了豫北的賊寇嗎?”李仙風不滿的開口打斷道:“現如今好不容易將豫北的賊寇逼入死路,若是回軍,不需要多少時日便又會死灰復燃!”
李仙風在河南任上最大的政績就是剿滅豫北民亂,當然他確實有手段,人生格言就是“寧錯殺,不放過。”
在豫北他帶著軍隊經常對整個村莊進行屠殺,一人從賊,全家處死,一戶從賊,四鄰連坐,凡遺賊一粟,則斬其一臂......
這種剿滅方法,雖然搞得豫北天怒民怨,但是也確實有成效,幾次鐵血鎮壓下,豫北的起義軍死傷慘重,只能龜縮在山裡苟延殘喘,為了徹底困死起義軍,李仙風乾脆將起義軍活動的幾座山附近的百姓全部遷走,玩的就是個白地戰術。
“不是,老爺,我是擔心這樣下去洛陽會......”幕僚連忙出言解釋道,他當然清楚李仙風是不可能放棄唾手可得的政績的,但洛陽的重要性顯然不言而喻。
“哼,你莫不是擔心李闖會打洛陽?”李仙風不屑的問道。
“福藩畢竟在洛陽,萬一有個什麼閃失,我們罪過可就大了”幕僚急忙補充道。
福王那可不是永寧王能比的,那是崇禎皇帝的親叔叔,實打實的朝廷親王,若不是當初跟泰昌帝爭位失敗,現在在京師坐著的就是這位了......
“洛陽城池高險,又有重兵,李闖雖有萬餘之眾,但多是流民,沒有火炮,也沒有攻城的器械,福藩又不缺錢糧,怎麼可能守不住?”李仙風對闖軍的戰鬥力嗤之以鼻。
“若是李闖當真敢打洛陽,我卻更應該作壁上觀,待到其兵勢疲敝,再一舉破之,此用兵之道也”李仙風又補充道,洛陽險峻,可不是永寧這些縣城可以比的,李自成真去打,想要強攻必然付出不小的代價。
沒錯,洛陽最大的問題是缺糧食,糧食都被他帶到北方剿匪了,但福王手裡可不缺糧食,作為萬曆最寵愛的兒子,福王的財富跟糧食都是個難以計算的數字,李自成圍城,難不成福王還能作壁上觀不成?這個世界上總不可能有命沒了都要保錢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