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書生也是個知分寸的角色,順著李炎的臺階就下來了,當即起身見禮道:“哈哈哈,李觀軍言重了,此番不過是我略試將軍一下,後營都說將軍量能容人,果然不虛傳也。”
“先生倒是訊息靈通的很”李炎目光瞟了一眼軍帳外兩個守衛,心中便猜了個七七八八,想來這人也不簡單,以舉人的身份只一會兒工夫便從自己手下套出話來。
“倒非是我有意刺探,實在是將軍大名如雷貫耳啊”老書生當即收了一收,若是讓李炎誤會了他刺探軍情可就大事不妙了。
“哪裡哪裡”李炎假笑著說道:“還不知道尊駕的大名?”
“稱不上大名,在下姓牛,名金星,字聚明,便是這寶豐人士”老書生也笑著拱手回禮道。
牛金星!李炎聞言心中一動,卻還是穩住了心神,若是說李自成創業最為重要的角色是誰,那一定離不開這個牛金星,這個日後的大順開國宰相,險些做到李善長一般歷史地位的人物,在大順的創業期,發展期,以及最後的崩潰期都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
因為闖營失敗了,所以牛金星在歷史上的名聲始終是作為丑角的形象出現的,李炎沒有系統研究過農民軍的發展,自然也拿不住這個牛金星的真實水平,但能受李自成器重就說明絕非常人了,雖然最後功虧一簣,只能躲在自己兒子的官署裡終老。
“先生是舉人,在闖營之中是數一數二的大才,此番為何來尋我而非闖王?闖王器量宏偉,若是先生去投奔,只怕是大有可為。”李炎說出了自己詫異的地方,牛金星投闖不奇怪,但為何是找自己啊?
牛金星聞言卻哈哈一笑,拱手道:“這河南誰不知道李先生的大名?先生所出的計策可謂是妙極,那李闖是什麼人物我是不知道,但只看先生‘均田免賦’與‘分田質子’兩策,便與吾不謀而合,我相信定是能與先生共謀大事的。”
“牛先生言重了。”李炎聞言一愣,牛金星這話裡話外似乎都在點他啊,這可得給他說清楚,自己只是李自成的下屬,沒有別樣的心思。
“不言重”牛金星擺了擺手,興致勃勃的說道:“李將軍是做大事的人,可惜這兩條政策還是保守了些,其間不足也有很多,若是能加以斧正,必能招天下人之心。”
李炎此刻沒有跟牛金星討論政策的閒情雅興,只能頗為尷尬的打斷道:“牛先生,政策的事情等日後再說,此番前來,當有一事請教。”
牛金星被打斷倒是也沒有生氣,只是眼睛微微一眯,笑著說道:“可是為著寶豐城?”
“是極!牛先生是寶豐人,想來是對寶豐城熟悉的很,若是能助我一臂之力,取下寶豐,自當向闖王舉薦先生”李炎身體微微前傾,頗為懇切的說道。
見到李炎這個模樣,牛金星笑了起來,敲了敲面前的案几開口說道:“牛某此番前來,自然不會不送一個見面禮,這寶豐城便作為獻給將軍的見面禮如何?”
“還請先生教我。”李炎聞言心中大喜,牛金星這麼說那便是有了破城之策,牛金星是個舉人,歷史上又有留名,想來不會是什麼不靠譜的角色。
“這寶豐城的守將姓郭,名君鎮,軍戶出身,是有些韜略之才,為人又重視軍紀,賞罰分明,百姓士卒都樂為之死,這樣的人將軍覺得有把握拿下嗎?”牛金星問道。
李炎聞言搖頭直言:“沒有,有城池之險,又有人心之附,足可倚為屏。”
“副將劉文炳,長弓馬,善騎射,邊軍出身,能左右開弓,連射十五箭而不洩其力,每逢戰陣,身先士卒,若遇兵潰則必斷後,將軍以為可取否?”牛金星繼續問道。
“不可,武力雖不足為恃,但加以軍心士氣,則無往不勝也”李炎也搖頭說道。
“寶豐縣令何焦,為人貪鄙好色,家有妻妾十五人,家中藏銀傳言數千兩,自攻城之日起,整日不聞軍事,只知享樂,放縱家丁為禍縣中,縣人無不恨之,而郭劉二將也深為鄙夷,將軍覺得可足取否?”牛金星笑眯眯的問道。
李炎聞言頓時頓悟,對啊,攻城何必非得加以刀兵?完全可以依靠其他方式取城啊!何焦荒淫無道,百姓惡之,加上又跟郭君鎮、劉文炳有嫌隙,而他又恰好是城內主官,這不正是可以取巧的機會嗎?
“自當可取!”李炎也舒展了笑顏,跟牛金星二人相視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