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的變卦是李炎沒想到的,本來他都歡天喜地準備等著出任後營總管,進一步放開手改造後營了,結果李自成一盆冷水就潑了下來。
雖然李自成為表安撫,讓李炎任選前營一軍為觀軍使,位在參軍上,聽上去還算是進了一位。
但細細品起來,卻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首先先說觀軍使,觀軍使又是顧君恩“造”的官,總稱為總觀軍容使,就官名而言還是蠻復古的,但其職務所在就是觀一軍風紀,整一軍操練。
可以說,不僅沒有指揮權,連是否能影響決策都是一個問題,前營那是什麼地方,各個軍頭哪個不是軍功一堆?讓李炎去管軍容操練,那不是和架空沒什麼區別嗎?
李自成為什麼變卦讓李炎百思不得其解,直到顧君恩的書信到了,詳細的闡述了他的“拳拳之心”。
氣的李炎是破口大罵,顧君恩把自己當做什麼了?真就是他的刀了?讓自己去前營發展,好為他培植軍隊中的影響力,他自己怎麼不去?
是了,顧君恩此招未嘗沒有削弱李炎的想法,畢竟現在李炎勢頭太猛,李自成有偏重,所謂文人相輕,鬼知道顧君恩有沒有壓制自己的想法。
可現在命令下來了,李炎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已經惡了那些軍頭,顧君恩這邊是無論如何不能再交惡,否則在闖營之中自己恐怕就再無立錐之地。
當然,幸運的事情也有,李自敬被一頓軍棍徹底打爛了威信,後營是呆不下去了,被李自成調往身邊聽調,換了劉芳亮來。
劉芳亮是老資歷闖軍,跟著李自成一路打過來忠心不二,現在也做到了管隊的位置,除掉能征善戰外,這個人難能可貴的好學,找了幾個被“擄掠”來的老秀才自學文墨,比起大部分只知道殺戮的軍頭,劉芳亮倒是頗有些帥才的味道。
也難怪後來劉芳亮獨領一軍突入直隸,負責截斷崇禎南逃的路線,而劉宗敏雖然備受信任卻缺少獨自領軍的機會,除掉軍事能力,劉芳亮還長於治民,襄陽建政後,劉芳亮就曾負責過一段時間的屯田事務,也算是做的井井有條。
所以相比於前營將李炎看做譁眾取寵的書生,看著只會搖唇鼓舌的腐儒,劉芳亮是能看到李炎的能力的,對李炎也是頗為尊重,在見識了李炎在後營的作為後,劉芳亮也深為折服,自然不會存著要破壞李炎制訂政策的想法。
至少這一點,李炎還是鬆了一口氣,他可不想出現人走政息的情況,只要劉芳亮蕭規曹隨,後營這套制度多執行些時候,形成了自己的底層框架,便不會那麼容易被人篡改掉了。
當然,慶幸歸慶幸,心中的鬱悶是一點都不少的,恰好這個時候高一功灰頭土臉的回來了,便破天荒的主動拉起高一功一起去飲酒作樂。
高一功也是納悶李炎今日為何轉了性子,居然主動拉他喝酒,聽完李炎講述事情的前後後,高一功倒是對李炎頗為讚許。
“沒看出來你這酸秀才還是個漢子,劉顯那狗日的是該殺,殺的好!李自敬也不像個男人,撤換了也是活該!”高一功灌了口酒絮絮叨叨的說道。
喝完一口酒,高一功才嘆了口氣道:“兄弟,俺們現在是同是天涯淪落人啊......各自有各自的辛酸......”
李炎聞言一愣,高一功有辛酸?他是李自成的妻弟,妥妥的外戚,跟李錦交好,算是後營的二把手,這樣的人物會辛酸?凡爾賽吧!
見李炎一臉不信,高一功也是很無奈,攤手說道:“你看俺現在風光的很,可俺心中卻一點不痛快!”
“你若是都不痛快了,那我乘早抹了脖子得了”李炎揶揄道。
“你懂個球,都道俺是闖王的妻弟,在闖營之中威風凜凜,卻不知我一點也不想做闖王的妻弟。”高一功嘆氣說道。
“為何?”李炎倒是頗為詫異,當外戚還不樂意?倒是有些矯情了。
“闖王那等人物又豈是會徇私的呢?俺做他的妻弟,便算是闖王的家人,闖王對待家人多嚴苛你也是見到了,自俺入了闖營,便沒有獨統一軍的機會了......倒不是說李管隊待我不好,只是每日在軍中如泥塑一般實在讓人不爽啊!”高一功又喝一口酒抱怨道。
不怪他抱怨,當初他帶著一萬人來投李自成,何其威風,他的一萬人也給李自成注入了生命力,結果哪裡知道,緊接著李自成便開始壓制他,將他丟入後營一晾就是許久。
倒不是說高一功貪圖那些權勢,只是他是個軍漢性格,後營沒啥仗可打,他也不是主官,整日便如同傀儡一般佇在李錦身邊,那是相當沒有意思的。
“唉,便算是讓俺到前營去做個哨總也是好的啊”高一功絮絮叨叨的說道。
李炎其實也知道高一功的痛苦之處,整個闖營從開始到高潮,並沒有高一功什麼戲份,甚至說連李錦也沒太大的戲份,高一功便是一直充當著李錦的副手,李錦也大多數處於留守狀態。
直到一片石之戰過後,闖營開始走入低谷,精銳損失殆盡的闖軍才不得不倚重後營,這個時候李錦、高一功才登上歷史的舞臺,當然高一功依然是李錦的副手。
直到李錦病死後,高一功才正式成為真正意義上的一軍之主,當然那個時候,他也是闖營的主官了,可惜也沒過多久,便在平定土司的過程中中箭身亡,可謂是出師未捷身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