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須管我。”李炎微微笑了笑。
“跟我們一起走吧,哨總,闖軍要完了,沒必要跟著闖王一起死啊!”一旁年輕的小卒子突然開口道,對這個主動放他們走的哨總,他似乎很有好感。
“走?我又能去哪裡呢?”李炎苦笑著搖搖頭,然後摸了摸那小卒子的腦袋:“你比我還小几歲,回去好好照顧爹孃,明白嗎?”
“哨總......”老兵還想再勸,卻被李炎抬手打斷了,於是也只能把話嚥了下去,跟年輕的小卒子對視了幾眼便下定了決心。
兩人其實早就想走了,只是礙於軍法不敢逃走罷了,如今得了李炎的首肯,當即便叩了幾個響頭,一溜煙的跑下山去投降官軍了。
望著兩人逃走的背影,李炎微微嘆了口氣,時局艱難,莫過於此啊,望著巍峨的魚復山,李炎不自覺的陷入了回憶。
他來自三百多年以後,本來只是一個在奉節踏青的歷史系鹹魚學生,卻不料失足落入了江中,等醒來就在附身在了這具被淹死的身體之上。
這具身體的記憶他並沒有繼承,不過好在身上有一個竹牌,上面寫著“李炎”兩個字,他姑且就把這個當做自己的名字了。
對於穿越這個現實,他並沒有花多少時間就接受了,因為殘酷的現實環境讓他不得不趕快適應求生,透過打探,他終於知道居然來到了三百多年前的明末,作為歷史系的學生,他當然知道明末是個什麼鬼情況。
農民軍殺完,官軍殺,官軍殺完滿人就來了,短短几十年一億五千萬人口就銳減到了令人髮指的不到五千萬,這麼大規模的減員足可想象背後是多麼殘酷的現實。
不過他運氣還是不錯,身體的原主人有著一副不錯的體魄,佈滿肌肉的臂膀,遍佈老繭的大手,無疑說明原主是個經常幹體力活的傢伙,七尺多高的個子,也是在人群中鶴立雞群的水平。
也是因為這個體魄,在他流浪的第十天,他遇到了那個人,比李自成大六歲的侄兒,闖軍後營主將,李錦。
李錦在人群中一眼就相中了他,又得知他能識文斷字,更加高興,當即就委任他做了個哨總,哨總雖然地位不高,但高低是個軍官,還是個能管五十人的軍官,換句話說,等五十個人全部餓死了,才會餓死你......
在接下來的日子,就是乏善可陳的逃跑,兵敗,逃跑,兵敗,直到魚復山,他手下也就剩下不到十個人了,深山的寒冬讓殘餘的闖軍又大量減員,這兩個人跑掉後,他就徹底成為光桿司令了,手下一個人也沒有了。
“鏘——”的一聲,抽出腰間的雁翎刀,這是李錦當然送給他的禮物,摸著冷硬如同冰塊一般的刀刃,李炎的眼睛眯了眯,對闖軍,後世的資料很缺少,加上他也不是專業性的研究員,只是個摸魚的本科生,所以只能結合明史的一些記載對闖軍進行理解。
魚復山,是李自成事業最後一個低谷,在突出魚復山後,短短四年,闖軍就擊破北京問鼎天下,在往後,哪怕吳三桂引入清軍擊潰闖軍,李自成也沒有這麼低谷過(九宮山死的時候,闖軍還是有相當勢力的)
換句話說,這是李自成這支股票的最低點,全軍上下不足百人,手下的將領不少都想投降了,這個時候能跟著老李打出去的,那日後建立大順都是一方人物,李炎是不可能捨得放棄這個績優股的。
什麼?你說投明?知道明朝有多難出頭嗎?別看楊嗣昌現在圍的歡,等明年張獻忠去宰個襄王,楊嗣昌就被逼死了,李炎自認為自己沒有本事在軍閥如雲的明軍中混出水平,就算是混出來了,滿清南下也就是剃髮易服,然後變成屠殺自己同胞的劊子手。
明朝,已經爛到骨子裡了,救不回來了,李炎自然也沒有那麼高的覺悟豁出命去救一個能說出“不做安安餓殍,效尤奮臂螳螂”的朝廷。
當然,投資成功的前提是,你得活下去,你要是在現在就死了,那也沒你啥事了以後,就成為史書上:“斬首XX級”中的一員了。
我不能跑,但我也不能這麼活!
李炎摩擦著手裡躺著的雁翎刀刀刃心中暗暗發誓道,他沒什麼稱王稱帝的野心,但他要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如果可能話就試試能不能阻擋滿清入關,若是不行,就泛舟出海,等自己混到大順的開國元勳還怕沒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