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的笑鬧聲終於吵醒了張槐,他只覺得腦袋裡面鋸齒線般的疼痛,揉著太陽穴,渾身痠軟,懶得動彈。
忽聽房門響,菊花走進來,見他揉頭,便問道:“醒了,還難受麼?”
槐子掙扎著坐起來,長吐了口氣道:“頭疼的厲害。我昨晚沒鬧你吧?”
菊花探究地盯著他瞧了好一會:這是完全不記得昨晚的事了?
槐子見了她的神情一愣,忙探頭往床邊瞧了瞧,心想自己不會吐得一塌糊塗吧?見踏板上乾乾淨淨的,又低頭往身上看了看:胸襟敞開著,露出結實的胸膛,衣裳顯然還是昨天的。這說明他並沒嘔吐,不然菊花肯定會幫他換衣裳的。
他便有些疲倦地靠在床板上,笑道:“還好,我還以為吐了,害你收拾哩。”
菊花想起他昨晚的樣子,心裡直抽,幽怨地對他說道:“我是想幫你收拾,我想幫你擦擦汗,讓你好睡些,瞧你衣裳不都解開了?可你愣是揪著衣襟不讓我碰,想是怕我輕薄於你。”
“啥?”張槐猛地直起身子,哭笑不得地望著菊花,差點被自己口水給嗆了。
菊花一本正經地衝他點頭道:“你死活不讓我碰哩。”
槐子傻眼,愣了半響才問道:“我……為啥不讓你碰哩?我說啥了?”
菊花昨天晚上是十分疑惑的,她真的想知道槐子有沒有發覺她身體裡換了人,那嗚咽的哭聲彷彿還響在耳邊,他到底是無意識的,還是有所察覺卻掩藏在心底?
這個問題讓她難受極了。
不!她就是菊花,菊花就是她!
她不想槐子知道換魂這事。不為別的,知曉原主死了,對槐子來說,那是不可彌補的傷痛,她不要再聽見他像昨晚那樣哭泣,她聽了好心疼。
這麼想著,她換了一副神情,踩上踏板,坐在床沿上,微笑道:“你說,你要家去,不然菊花會生氣哩。我說這就是你家,我就是菊花。可你根本不理會,還讓我走哩。”
槐子顧不得頭疼了,張大嘴巴瞧著菊花,見她只是笑,便嚥了下口水道:“後來哩?我……我沒打你吧?”
菊花拉著他手,輕聲道:“那倒沒有,可你罵我皮厚哩——”她垂下眼瞼——“你還慌張地說,菊花生氣了,該去跳鏡湖了。我叫了娘來,你就哭著說,菊花沒了,還說你不是成心的……娘就跟你說,菊花好好的在這哩,菊花讓秦大夫救過來了,還幫你生了兩個娃。可你就是不認得我,後來,我又蒙上了面巾,你才認了我。”
她說完,瞧瞧地抬眼看槐子,卻見他呆呆地愣著,說不出話來。
她心裡一緊,那手正攥住槐子的手掌,就動了動。
槐子驚醒,反手抓住她手,似乎猶嫌不足,又伸手將她抱起,抱到懷裡靠坐著,大手輕撫她光滑修長的脖頸,輕輕用堅毅粗硬的下巴蹭著她的臉頰,兩人就這樣靜靜地擁在一起,聽著窗外小娃兒們的笑鬧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