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走後,餘叔跟餘嬸道:“瞧人家來喜,做生意就是厚道,買他的東西放心。不像對面的王麻子,小氣的要死。”
他正說著,忽然一眼瞧見對面的王麻子正嬉笑著跟來喜說話,來喜將那砂鍋遞給他,他樂顛顛地端進去了,頓時氣得嚷道:“這個王麻子,最是眼皮子淺了,他跟來喜要雞哩。”
餘嬸也瞧見了,白了他一眼道:“就許你吃來喜送的雞,人家就不能吃了”
餘掌櫃瞪眼道:“那能一樣我往後會常常去來喜那買雞。他哩,你指望他去來喜那買雞哼等太陽從西邊出來再說吧”
餘嬸撲哧一聲笑了。
來喜儘管見了王麻子也頭疼——這是個有名的鐵公雞,還喜歡沾便宜,這雞送了也是白送,可是王麻子開口跟他討要,他也不好送一家不送一家的,只得將半隻雞給他了,照樣笑著說了一套話。
又跑了幾家,每到一家,只要有人問,來喜都會詳細地跟人說這雞是如何做出來的,讓人有空不嫌煩的就自個做,怕麻煩的話就去他那買。
黑皮終於熬不住了,從一家鋪子裡出來後,氣惱地問道:“來喜掌櫃,你咋能這麼跟人說哩這不是坑害少奶奶麼要是人人都會做了,少奶奶還賺啥錢”
來喜停住腳步,笑問道:“我就算不跟人說,人家就看不出來了那雞一開啟,就能看出是咋弄的,我說的不過是人家眼睛都能看見的罷了。”
黑皮啞口無言。
他想了想道:“那你也不能說那麼細緻哩。他們光看肯定做不好,你一細說,不就明白了”
來喜失笑,問道:“家家的媳婦都做飯,一天做兩頓,一年做到頭,那炒菜和煮飯也不是啥秘密。照你這麼說,不都成了大廚了為啥有的人煮飯那麼難吃哩還有好些人手藝只能算平常,手藝出色的也就只有少數人。這是為啥哩”
黑皮擰眉,想了好一會兒也說不出話來。
往常。他以為他娘和奶奶做菜是最好吃的,誰料雲大夫在他家住了些日子,他才曉得,青菜茄子也能燒出別的味道來;後來,又吃了少奶奶煮的飯菜,又是一個味兒,也是他娘不能比的。
不過。如今他娘燒飯的手藝也長進了好多,連葡萄做飯也有模有樣。
來喜見他不說話,就道:“這雞的做法,我不說人家也能瞧出來,我全說了,人反倒不稀奇了。可是曉得是一回事,做不做的出來又是一回事。你當好容易就能燒出這個味道來”
說完,轉身就走了。又挑了幾家相熟的送上半隻雞,還一再歉意地說,因送的人家多。每家只得半隻,他沒那麼多雞哩。
黑皮見他把跟餘掌櫃說的話,或添上些,或減些言辭,一一跟人細說,收到燒雞的人個個眉開眼笑,有好些人家當即表示明兒要買一隻雞,他便覺得心裡好過多了。
最後,來喜見簍子裡只有兩隻了,便不再送商鋪的人。帶著黑皮直奔清輝酒樓。
他送了一整隻給金掌櫃,把先前的話照樣說了一套,又道:“是不是很容易金掌櫃跟廚房大師傅一說,他就能做出來。掌櫃的再在酒樓裡幫我傳揚傳揚,那些客人不上酒樓吃飯的日子,他說不定就會去我那買一隻半隻了。”
他這麼一說。金掌櫃反倒不好意思起來,呵呵笑道:“是不難。回頭讓人去清輝縣的酒樓做這個。來喜呀,我瞧你賣的也不貴,往後下塘集的清輝酒樓就從你那買這燒。只要客人想吃,我就讓小二去你那裡買,買來再按酒樓的價對外賣,我還省得費事呢。”
來喜笑眯眯地說道:“那我先多謝金掌櫃。這雞就叫‘荷葉雞’。眼下荷葉才上市,還不敢掐,就用葛藤葉子代替,一樣有股子清香味兒。掌櫃的想,要是真用荷葉,那味兒又不同。再說,人都說荷葉‘出淤泥而不染,那個……出清水而不妖’,這東西它雅的很,這麼做出來不是紅燒雞能比的。”
金掌櫃也不大懂那些,聽了這話也沒覺得不妥,連連點頭,讓明天先送五隻過來試賣。
來喜十分高興,就著這地方,將剩下的一隻雞也剝開了,撕扯成一條條的,裝了一砂鍋,蓋上蓋,然後辭了金掌櫃,跟黑皮在街上轉悠,見了鋪子就進去,請掌櫃的品嚐這雞。
這些鋪子的掌櫃都認得他,但又不是那相熟的,因此就沒送了,不過是讓人品嚐,並告訴人家,他家鋪子從明兒開始,要賣這‘荷葉雞’,價格實惠的很,想吃就去買。
出乎意料的是,這品嚐的效果比送半隻還好。人嚐了一口,都眼饞地盯著鍋裡剩下的,來喜不好意思地說道:“都送完了哩,剩下這些還要請旁人嘗的。明兒去我雜貨鋪,再讓大叔嘗。”
那大叔笑道:“明兒我直接去買了,誰還嘗楊掌櫃,這蘑菇比那雞還好吃哩,筍子味兒也不錯。”
來喜揚眉道:“那還用說這兩樣東西本來就鮮,包在雞肚子裡燜了一晚上,渾身都沾了雞的鮮味,它自個的鮮味也傳給了雞,這幾樣東西插夥,那個味道能不好”
鋪子裡的人轟然大笑。
有人就說,他吃過味道更好的烤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