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耕田使勁地咳嗽了一聲,人們立時停止鬨笑,一齊望著他,等他說話;李耕地瞧著這群年輕的莊稼漢,有些擔心地掃了一眼哥哥;孫金山等人也都警惕地坐正身子。
李耕田心裡苦澀不已,沉著臉看了青木和槐子一眼,心道這肯定是他們搗鬼,弄了這麼一群年輕小輩來——-居然連李家二房的人都拉過去了——今兒這事是個啥結果不用說了,也罷,他也沒想為難鄭家,不如順水做個人情!
他剛想說話,李明堂卻開口了——他被這些人氣壞了,這情形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瞧出來是青木和槐子串好了這幫人。
“長明長亮,你倆想幹啥?嫌你爹老了不中用了是不?你們還是李家人麼?咋胳膊肘往外拐哩?”
李長亮搶在哥哥面前,沉聲道:“我哥倆孝順我爹,讓他少操些心,少煩神,省得被人挑唆了當傻子使喚出頭。三爺爺說咱胳膊肘往外拐,這個侄孫子可不敢認……”
李耕田怕他們吵起來沒完,急忙打斷他話道:“甭扯那些話,說正事!”
李長亮站起身道:“大伯伯,我就是在說正事。不就一個娃兒來唸書麼,弄得這樣不依不饒?吵了好些天,盡耽誤工夫,還惹一肚子閒氣,傳出去也不怕人笑話,說咱們清南村的人失了做人本分?前些年鄭叔是咋對大夥的,不能都忘了吧?”
趙大嘴立即接道:“咋能忘記哩?要不是那兩個作坊,如今怕是連地都賣了哩。
孫金山沉聲道:“不是在說讀書的事麼,咋又扯到作坊上去了?這事也不是單單對鄭家,是對所有外村人,大夥的親戚也都一樣待,定個規矩,誰也沒話說不是?”
就有不少人附和,說不是針對鄭家,不過是立個規矩大夥好照著行事等語。
誰也不會當面打臉,再說,今兒這情形有些詭異,那些人就膽怯起來。
李長亮怒道:“規矩?這來壽是先前周夫子收下的,都念了半年書了,你們當週夫子說話是放屁麼?”
眾人聞言都色變——周夫子雖然走了,可是大家對他卻是不敢不敬的。
“大夥的親戚咋沒一樣待了?去年不是都把侄子外甥啥的全弄來了,不過就是周夫子沒選中罷了,非要人說出來,也不嫌丟人?想找由頭把青木表弟退回去,也該拍拍自己的胸脯,問問自己還有沒有良心?反正我是幹不出這事兒的。”
孫金山臉色紫漲,覺得這個女婿簡直瘋了,當這麼多人面讓他沒臉,一時間氣得發抖。
劉三順道:“把青木表弟退回去,或者讓他交銀子,都沒那個道理。已經在學堂上學的,就照老規矩;新定下的規矩只能對後來的人。不然的話,咱是不是要把幾年前的事都翻出來再議定一回?”
趙三點頭道:“我就是這個意思。凡事都要講理,要是往常的事都不作數,那不全亂套了?”
趙大嘴眼一翻,嚷道:“我不管,咱也說不清那些道道,咱只曉得,就憑青木家往常對大夥的幫襯,別說弄一個娃兒來唸書,就是弄幾個娃兒來唸書,大夥都不能說啥,不然就是忘恩負義。”
周小滿、周小年連聲附和,劉家三兄弟紛紛點頭,黃小墩等人都說不能幹那讓人戳脊梁骨的事。
李長明年紀大一些,他站起身誠懇地對李耕田道:“大伯伯,旁人咋想、咋做咱不管,可是我們兄弟不會失了做人的本分。咱也不說要如何感謝青木——那都是現成話——只是他表弟本就在學堂唸書,這些規矩根本扯不上他,完全不相干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