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搖頭道:“我不是不信你,只是你想象不出來那些人的手段,訛詐、勒索、哄騙,無所不用其極。也許你做一件丨事的時候,並不覺得這是件不好的事,結果就掉進了他們的阱。我這樣說,不過是要你多長一個心眼,不要以為自己就比來財他們強。要是來財他們沒出事,而你這個大家眼中有出息的人卻被人弄進了妓院,那才是笑話哩”
一席話說得槐子面色肅然,停下手中的動作,對菊花鄭重地點頭道:“我曉得了——定會小心的。你說的對,咱們莊稼人就是心實,說不定本來好心幫人,卻被人訛詐,或者藉著這機會被人騙,都是有的。”
菊花見他對這事上了心,便放心不少,兩人遂歇下不提。
第二天早上,一家人才吃過早飯,就有那一表三千里的親戚上門來,投靠外加借錢。總之,如今他們都當張家是靠山和指望,這秀才老爺在他們眼中就是無所不能的,若不跟他們解釋清楚了,怕是以為中了秀才就能當官呢
張槐將菊花送去鄭家,也不下地了,就留在家裡支應這事;而張楊也沒出門,跟哥哥一塊麵對五花八門的親戚。
兩兄弟一起在家坐鎮,比張大栓跟何氏說話清楚多了,分量也重多了。一番厲害陳詞,讓那些想沾便宜的親戚歇了心思;對那些的確困難的親戚略施幫助,好言語勸回家;想將田地掛在張家名下的,則陳述其中厲害,然後等一月後再定。
至於上門的媒婆,張楊直接跟她們說,不中進士絕不定親,於是婆子們夾著尾巴灰溜溜地走了。
不說張家的熱鬧,且說菊花在孃家幫楊氏切茄子,一邊娘倆說著話,小葫蘆坐在一旁的車裡,看著她們。
將紫紅的茄子切成一條條的,在開水裡撈一遍,瀝去澀水後,再曬成茄子幹,等冬天掏出來燜了吃,也彌補了冬日蔬菜少的缺陷。
菊花跟楊氏掌刀,劉雲嵐則將切好的茄子端去焯水,再瀝乾水後拿出來曬。這茄子一切開,很容易就變了色,所以她來回跑得飛快。
正忙著,雲影也來湊熱鬧,如今她對這農家生活極為喜歡,尤其喜歡採收瓜果蔬菜,這點倒跟菊花非常相似。
菊花笑問道:“不是好些娃兒去賣藥草麼?你咋有空哩?”剛才她見好些男娃提了籃子,裡面是曬乾的徐長卿和桔梗,往秦楓住的院子去了。
雲影到處找不到砧板,劉雲嵐便回屋尋了一塊小砧板並一把小號的菜刀——是菊花以前用的,遞給她,她接過來便切茄子邊道:“我都已經收下了。他們也沒攢幾天,並沒有多少藥材。”
自從他們兄妹在集上開了家藥材鋪子,收集各種藥材,那些半大的娃兒們可有事幹了,一有空閒的時候,就扛著小鋤頭在山上轉悠,尋找藥草。這附近山頭最常見的就是徐長卿和桔梗了,還有的則挖了蟬蛻(知了皮或者採集金銀花曬乾了去賣,掙些銅板當私房錢存了,不知多麼開心。
楊氏笑道:“娃們有興頭,這麼的也算正事。我見你那些草藥,有不少都認得,要是我有空,也去挖了來賣,掙些錢買針線也好,就是不得閒兒。”
菊花跟雲影對視一眼,笑道:“娘,小娃兒們麻溜,到處跑,幹這個也便宜,況且他們也沒啥大事。你田裡地裡活兒一大把,倒跑去挖草藥,就算賣點錢,那也得不償失。”
楊氏呵呵樂道:“我也就是這麼說罷了,誰還真去挖不成?就有空,我還要帶大孫子哩。”說著又逗葫蘆喊奶奶,葫蘆只顧低頭玩布偶。
正說笑著,忽見一個拖著兩管鼻涕、頂門紮了個小辮,四周頭髮剃得精光,露出青色頭皮的小男娃一溜煙地跑進院子,大叫道:“雲影姐姐,雲影姐姐秦大夫叫你趕緊家去哩”
雲影詫異地問道:“什麼事情這麼慌慌張張的?”她問完又嫌棄地瞪那小娃兒道:“李敬山,我給你的藥吃了嗎?怎麼還拖著鼻涕?不是跟你說了嘛,要洗乾淨臉,把鼻涕擤乾淨了······”
她還沒說完呢,那李敬山就使勁一吸,將鼻子下面的兩條黃龍收回去,彷彿這樣就算湮滅了罪證,然後對她道:“雲影姐姐,你快家去吧,秦大夫好著急哩,清北村有個人來說他媳婦兒要死了——”他見雲影瞪他,說完忙又保證道——“我馬上就擤鼻涕,你給我的藥忘了吃,聞著好苦哩”
雲影卻根本不及管他了,急忙跟楊氏和菊花說了一聲,小跑著衝向院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