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這個話題,張槐立即皺起了眉頭,一腔柔情也化為烏有一邊用手無意識地扯著身邊草地上的青草,一邊憂心忡忡地說道:“長雨託人帶信來,說只怕這個新任的李縣令不大好應付——他在北邊就常幹攤派勒索的事情,好像朝廷裡還有靠山。”
菊花聽了心裡咯噔一下。
按說下塘集的這些鄉民也不值得這種人惦記,無非是加些稅負罷了,可是,如今清南村卻是不比一般的村子,要是被盯上了,那未來三年的日子就難捱了,還不曉得會出啥事。
暮色已經很濃,槐子看不清菊花的眼神,可是見她聽了自己的話後一直沉默著,想是跟自己一樣憂心,便柔聲安慰道:“你甭擔心,外邊的事有我跟你哥哩。
長雨說他五月份回來,到時大夥商量一番,也好有個防備。我跟你哥明兒先去拜訪方家農具作坊的宋掌櫃。他們這種人家,對官場上的事知道的多,經歷的也多,要是他肯點撥咱幾句,那咱們心裡也有個數。”
菊花點點頭,暫且先瞧著吧。說實在的,像他們這種底層的老百姓,對於當權者的反抗是微乎其微的,就算是朝中有人做官,也不敢保證能護得了家人——那種層面的角逐爭鬥遠比這底層的壓榨剝削來得更殘酷。
如萬里晴空忽地籠罩一層淡淡的陰霾,剛剛還覺得這田園生活未免太平淡了些,如小清河的水,一直那麼靜靜地流,心底裡希望它能漲潮一回,好見識一番河水浩浩湯湯、奔流不息的壯觀景象,等真的春汛來了,要淹沒掃蕩大地春色的時候,便懷念起和風細雨的好處了。
她起身,對著河裡一陣呼喚:“鴨嘞嘞…···鴨嘞嘞······”鴨子們便搖搖晃晃地爬上河岸·分成三撥,一撥往梅子家去了,一撥往張槐家去了,剩下的“吧嗒吧嗒”往菊花家奔去。
槐子便和菊花並肩慢慢地往家走去。
就算有擔心·也不可能時時放在心上,再說,生活中的歡笑也容易讓人忘卻那些煩心事。
吃過飯,菊花和劉雲嵐一塊收拾洗漱完畢,兩人便調了些蜂蜜蛋清,窩在哥嫂的房裡讓青木幫她們做面膜。因為不確定槐子啥時候會來,所以·菊花做面膜的時候便呆在房裡了。
青木手裡端著碗,含笑看著燈光下的兩張臉,也是興味盎然。他真的很喜歡幫媳婦和妹妹做面膜,覺得這時候特別溫馨醉人。
劉雲嵐喜滋滋地躺在木製躺椅上,等著青木幫她塗面膜,等了半響覺得沒動靜,抬頭見青木正端詳著菊花的臉,便詫異地問道:“瞧啥哩?咋還不塗上去?”
青木有些不確定地對劉雲嵐道:“嵐嵐·你瞧菊花臉上的疤痕,好像快沒了哩。這麼瞧著一點也不顯,就是白天看著還有些紅印子·不過也淡的很。”
劉雲嵐聽了起身湊近菊花,青木忙扶了她一把,她也仔細地瞅了好一會,納悶地問這兄妹倆:“本來不就是這個樣子麼?我剛見的時候就覺得不顯哩。我就想不通為啥妹妹不敢見人。”
菊花聽了,先瞧瞧哥哥,想了想又問嫂子:“雲嵐姐姐,你是說,你第一眼瞧見我的時候,就覺得這疤痕不明顯?”她決定好好地問問,因為第一次看的人會比較準確·像青木和爹孃已經看習慣了,都看不出有啥變化。
劉雲嵐點頭道:“是哩。就剩一點印子了,我覺得再過些日子就該消沒了哩。菊花,你把這面巾拿下來吧,這臉好看的很,擋住多可惜。”
菊花忽然歡喜起來·對青木笑道:“哥哥真是的,也太不經心了。天天幫我塗面膜,你就算瞧不出變化來,也該想想當初夾殼子剛落的時候,臉上是個啥樣子,再看看如今是啥樣子,這麼一對比,不就能曉得到底有沒有改變麼?害得我還以為好不了了哩!”
青木歉意地笑道:“天天瞧,就沒想起來。你這麼一說,我覺得這疤痕還真的褪色不少哩,比夾殼子剛脫落的時候不曉得好了多少。你嫂子說的對,再過些日子,這剩下的印子就該看不出來了。說起來娘倒是一直在說好多了,可是咱們聽習慣了,愣是沒人理會她。”
菊花想想確實是這麼回事,楊氏一直說好多了,就快好了之類的話,她總覺得這是一個母親的奢望,因為她從菊花第一次做完面膜開始,就不停地這麼說,反而掩蓋了真相。
青木說著話就急忙動手幫她塗面膜,一邊還笑道,這面膜實在是管用,等夏天黃瓜上市的時候,做完面膜再貼一層黃瓜片,臉上就更加水靈了。